【读书】有二伯和冯歪嘴子——《呼兰河传》⑸
文/灯芯花颜
【读书】有二伯和冯歪嘴子——《呼兰河传》⑸
在《呼兰河传》后段最像小说的第五、六、七章三章中，出现了一个叫有二伯的人物。对比这三章其它的人物始终追着情节走，有二伯人物则是所有情节为塑造这个人物服务，就像一幅人物素描画，一笔一笔，从各个方面各个角度来完成人物的形象。
有二伯“性情真古怪”，喜欢对着自然和动物说话，介意别人对他的称呼，他的行李又破又乱，然后开始写有二伯穿的帽子、衣裳、鞋子、脚步，在库房偷酒壶，偷各种东西，六十多岁的人，还挨“我父亲”的打，落魄人生还死要面子。
有二伯地位低下，却不忘记自己和主子是同宗，有主子思想，喜欢别人称他为“有二爷”、“二掌柜”。团圆媳妇和他一样地位低下，他本应该同情小团圆媳妇的，可是他却跟别人一样说“介(这)年头是啥年头呢，团圆媳妇也不象个团圆媳妇了。”对小团圆媳妇的惨死，他无动于衷。
“两边都偷，两边害怕，彼此保密。有二伯还偷米，用大口袋背着，背到粮米铺卖了。他还偷各种东西。所以只要家里丢了东西，就说有二伯偷去了。有的东西其实是老厨子偷的，或者是我偷着拿出去玩了，或者一时找不到了，就通通都赖在有二伯的头上。”“我”的祖父是唯一能够理解有二伯的人，他可以完全暴露自己的软弱，会说出些自欺欺人的话。
有二伯不吃羊肉，不恋爱结婚，性情古怪，寄人篱下几十年，生存已属不易，哪里会有尊严与人格？看这一章，我每每会闪现出鲁迅的小说《阿Q正传》，有二伯身上隐藏着阿Q的影子，这是一个可悲又可怜、麻木又爱自欺欺人的人啊。
1933年，萧红和萧军的小说散文集《跋涉》的出版在东北引起轰动，受到广泛好评。因为揭露了黑暗，歌颂人民觉醒抗争，有着鲜明的现实主义进步色彩，遭到了特务机关怀疑。后两人为躲避迫害，1934年到达青岛，萧红完成了她最重要作品之一《生死场》，并与上海的鲁迅取得了联系，得到了鲁迅的指导与鼓励。后赴上海，经常在鲁迅家做客，并向鲁迅请教，又通过他认识了一批左翼作家，如茅盾、胡风等，鲁迅对萧红后期的创作生活产生了深刻地影响。
萧红早期作品是站在个人生活积累及迸发的立场上抒写自我情感的体验，忠实于自己的情感和姿态的直接传达以及对她那个时代边缘人（她自己也是这类人）生存的关爱。后期作品则是直面惨淡的人。独特的命运遭遇使她开始关注中国下层人民的最基本的生存、温饱、生死等系列问题，内心体验开始与民族灾难相交织，并尝试建立自主意识和独立品格。
《呼兰河传》中刻画了众多的低层人物形象，这无疑与鲁迅小说创作上的有着相同的契合点，有着“改造国民性”文学风格，这与鲁迅“不必问现在要什么，只要问自己能做什么”教导有关，萧红从鲁迅身上看到了“容智和热诚”的理想父亲形象，而鲁迅指出她的“叙事和写景胜过人物的描写”也可见其培养之一片苦心。
到了最后一章，写出的冯歪嘴子让我发现了一些小惊喜，看到了在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眼中的青年人形象。
冯歪嘴子就住在窗户上爬满黄瓜藤的磨房，“那窗子实在好看，开花的开花，结果的结果，满窗是黄瓜了。……我摘了黄瓜，从窗子递进去。那窗子被黄瓜秧封闭得严密得很，冯歪嘴子用手扒开那满窗的叶子，从一条小缝中伸出手来把黄瓜拿进去。”“祖父在园子里的时候，他和祖父谈话。……冯歪嘴子在窗里，祖父在窗外，祖父看不见冯歪嘴子，冯歪嘴子看不见祖父。”很有情趣的生机勃勃的磨房小窗户。
冯歪嘴子三天拉一次磨，做成粘糕去街上卖，只要是看到“我”，他会切好一片送给“我”吃。后来冯歪嘴子找了个女人过日子了，生了个小孩。
呼兰河城里的人只要有点风吹草动，都有爱看热闹的习惯，冯歪嘴子炕上的一段绳头，家里的切菜刀，都成了冯歪嘴子要自尽的消息，于是“准备来参观的人不知多少”。冯歪嘴子日子照过，又生了第二个儿子。
“八月的天空是静悄悄的，一丝不挂。六月的黑云，七月的红云都没有了。一进了八月雨也没有了，风也没有了。白天就是黄金的太阳，夜里就是雪白的月亮。天气有些寒了，人们都穿起夹衣来了。”寥寥数语，季节更迭，黑白昼夜。
冯歪嘴子的女人一死，大家觉得这回冯歪嘴子算完了。扔下两个孩子，一个四五岁，一个刚生下来。”“那些好看热闹的人，都在准备着看冯歪嘴子的热闹。”“好像他活着还很有把握的样子似的，他不但没有感到绝望已经洞穿了他，因为他看见了他的两个孩子，他反而镇定下来。他觉得他在这世界上，他一定要生根的，要长得牢牢的。他不管他自己有这份能力没有，他看看别人也都是这样做的，他觉得他也应该这样做。
于是他照常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照常地负责着他那份责任。……看了冯歪嘴子的儿子，绝不会给人以时间上的观感。大人总喜欢在孩子的身上去触到时间。但是冯歪嘴子的儿子是不能给人这个满足的。因为两个月前看见过他那么大，两个月后看见他还是那么大，还不如看后花园里的黄瓜。……但是冯歪嘴子却不这样的看法，他看他的孩子是一天比一天大。
我看到了一个活在当下的年轻人。不搅和邻居的鸡毛蒜皮小事，那爬满黄瓜藤的窗户也暗示着一种积极向上的意义。虽然冯歪嘴子实际上达不到精神高层次那一面，但是他在努力生活，踏实赚钱，为家人担当。生活让他懂得了重要和不重要谁优先的道理，即使生活再艰辛，老婆死了，丢下两个儿子，他不理会周围人的议论，按自己的生活方式存在。虽然贫穷，但儿子一天天长大，依然充满着希望。这也是萧红对民众、对未来寄托的希望。
《呼兰河传》全篇每一节的内容都是孤立的，各章节也没有什么太大联系，而整体就是表明一个中心思想。为什么会称作小说？
以小女孩的“我”的回忆起笔，以儿童的思绪跳动和变化来谋篇布局，用儿童视觉来摄取人生的色相，借儿童内心感受透视出对生活、对事物的评价，因而显得格外真切、自然。《呼兰河传》是儿童视角小说的经典之作。
茅盾在评论《呼兰河传》时说：“要点不在《呼兰河传》不象一部严格意义的小说，而在于它于这'不象'之外，还有些别的东西--一些比'象'一部小说更为'诱人'些的东西：它是一篇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
无戒365训练营第36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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