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山古道（2021-03-15）

连日来天气最为晴朗的一天，我选择了登径山古道。第一次去径山寺是大概两年前，直接打车到山顶，Z字形盘山路一圈圈绕上去，似乎到达得太过容易。昨天关注了径山寺的微信公众号，得知山顶大修，车道管控，只能在桐桥驿止步，从古道上下，我原本就打算登古道，只是这回要原路返回，赶紧准备好护膝，下山可以减少些不必要的伤害。

送完孩子入园，我就在路口约了一辆优享，司机一路缄默，有点像我在三联读到的日本福岛人的风格。从山脚驶向桐桥的路上，司机突然冒出一句：“这些竹子的梢顶怎么都砍掉了？得耗费多少人工啊？”，我坐在后排，还真没发现，后来下车了，仔细一打量，还真是，推测应该不是人力所为，没有必要啊。

上山的车道果然被拦起来，只有报备过的特殊车辆才能通行，我在长条木椅坐下，喝了一口陈皮水，稍作休整后找到古道入口，看了一眼时间，当时是九点五分。一鼓作气，开始登山。这时候游客还不多，从身边走过和下山的寥寥。

首先到达的是祖心亭，崭新的一座新亭，此时阳光大好，无需对泣，可以迎风而歌，亭中一联，上联：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凉，落款是庚子孟夏，应该是去年夏天才落成。亭后世一片茶田，我小步跃上，松风如涛不绝。

径山号称双径，东连余杭，西连天目，路边所见竹林最多，有一首黄汝亭写的《径山看竹》诗朱刻于石，立于道旁。诗曰：竹色自可爱，无如次径深，千林寒玉立，万母绿云沉。远宝窥天入，清光覆地阴。泠泠秋韵切，到处奏嵇琴。

又行数百步，为进善亭，也是供人歇脚的凉亭，一面靠山，一面虚空，先前从我身旁越过的中年男女无人在此大声交谈，从口音听约莫也是余杭人氏。

半程未到，我后背已然汗湿，于是将毛衣脱下，外套束紧，竹林中不断有寒风袭来，汗出当风，需防受凉。

抬头看指示牌上有钱王弹岩，好奇心大起，疾步而上，发现路边有一大片岩石凸出，钱王弹岩四字赫然眼前，下方有两枚椭圆石孔，原是当日钱镠路过此，见巨石挡道，豪气勃发，以手中飞弹投岩，岩毁其半，至今留有弹痕。想起飞将军李广没在石棱中的羽箭，一为直面对抗，一为无意露技，各有传奇。

钱王弹岩再往上是半山亭，从桐桥至此，路程过半，据说寒冬以此为界，亭上有雪，而亭下无，故名半山亭，与进善亭类似的建造规制。

洗心亭和品茗亭是以一段长而陡直的游廊连接，一概崭新且无人值守。佛圣水和万圣无疆来自宋孝宗三伏天登山时干渴无奈，突然岩石裂缝中出现此泉，故名圣水，认为是佛祖显灵施救。类似的传说都经不起推敲，试问孝宗好好地三伏天登径山作甚？凤凰山那边太热，来这里避暑，连饮用水都没备足？姑妄听之。

老鼠岩还真的像一只硕鼠，酷肖度极高，这类仿生石在名山大川比较多，浙地不太容易见到。

走到望江亭的时候觉得很熟悉，上次曾来这附近，观景台据说可以远眺老余杭的宝塔山、临安的功臣塔以及钱塘江，可是今天空气能见度太低，只能看到山脚的鳞次栉比的少许房屋。

重游东坡洗砚池，看了会儿今人所临苏轼诗碑刻，池中的大小巴西龟都趴在石头上伸出头颈晒太阳。苏公是真爱径山，“此生更得几回来，从今有暇无辞数”。

万寿寺的殿堂修缮工程依然还在进行中，记得两年前就在施工，好长的工期。我在寺门口一直在手机上找去年底开通的寺庙年卡，售票员和检票员都不知道如何查找，而且极为不耐，后来我终于通过百度在市民卡APP上找到，刷卡入寺。费了那么一番功夫，结果也大失所望，各种施工的嘈杂声让人心烦意乱，各处殿宇簇新簇新，感受不到一丝古之幽情，期间我还在客堂休息片刻，墙上挂着李燕录的六祖惠能佛偈并题画，以及鲍贤伦的对联（蓄得奇书且勤读，忽逢佳士喜同游），那首佛偈曰：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似求兔角。据说这是流传甚广的名句，我却第一次见到，只觉得兔角这个譬喻很有意思。而鲍贤伦的对联其实和这首佛偈以及双兔画并没有呼应的关系，生拉硬凑在一起似的。因为带来的陈皮水喝完了，我去开水房讨水，里面有个女居士在烧水灌水壶，她虽然给我倒满了一瓶水，但语气中还是不耐烦的意味，还说以后不要进来，外面就能接水。我心想下次鬼才来你这里呢，即便我有庙卡也不想再来了。客堂门口有株香榧树倒是让我驻足了一会儿，好多年前我和许冠恒去诸暨的时候见过，叶片很像杉树的叶子。

我看完释迦宝殿和观音殿就出去了。之所以不叫大雄宝殿，是因为那是明清之后的格局规制，在南宋时期，主殿供奉的都是释迦牟尼佛。

这个时候大概十一点一刻左右，我早已饿了，虽然随身带有可莎蜜儿的面包，还是想吃口热乎的，走着走着又来到上次的那个斋堂，原来叫做妙香堂，还是点了一份素面，油汤很香，微辣，配料新鲜适口，非常满意，也无需等待，即到即吃，此外还供应芝麻饼，价格一样。大多数僧俗都安静进食，寂然面毕，有一群老太特别聒噪，让人听了耳朵都要鸣响起来，在斋堂的居士的劝诫下才安耽少许。从妙香堂再往出口的方向走，发现其实有吃斋饭的地方，在路右边，拾阶而上，很大的一个饭堂，那时候才十二点中，就已经没有菜了，只剩下一个藕片，炒辣椒。看起来米饭还是更受欢迎，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价格便宜的原因，十元一份，美其名曰吉祥斋饭，而妙香堂的素面要二十元一份。

交通管控的条件下，山上的停车场还是满满当当，所谓的特殊车辆。至于我，还是老老实实地从古道下山，经过洗砚池的那块碑亭，惊觉一旁的樱花之美，花瓣随风落下，在半山亭停留的档口，预约到了一辆滴滴，提前到桐桥等候，结束今日的古道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