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迎春花

今年有幸在老家度过整个春天，得以完整地领略老家的春光春色春意。

我已经十六年没有如此休闲地在老家看春赏春感春了，总以为老家春天依然是先前单调色彩，一味地绿过去，绿草绿树；杨树柳树，偶或可见一两棵榆树或槐树。春花？如果有，那就是杨花或柳花了，也就是杨毛和柳絮，一例的白，漫天游走，虽然增了色，但更添了堵。梨花、杏花、桃花，这些春色实属罕见。所以我至今也分不清桃花和杏花，梨花也只知道是白色的。后来我调到了异地工作，这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县城，同事大多是农家子弟，因而我便成了他们的笑柄或茶资。

今年的春天终将被载入史册，全球蔓延的新冠病毒已持续三个多月，但还看不到丝毫收尾的意思。网上有这样一则消息，日本首相安倍认为第三次世界大战应该是核战争，没想到是人类与病毒的战争。其实不只安倍——这是的的确确的世界大战，规模也远超一战二战人与人之间的战争。

不过家乡的春天还是给了我不少惊喜，当然首先是我国新冠病毒战役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我和父老乡亲得以欣赏这难得的春光春色。而韩国疫情之下只能忍痛除掉了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前些日子我竟然在路边看到了隐隐的粉色和白色，因为花苞很小，树又高，色彩还不太真，当时还是春寒料峭。我不大敢确定树是梨树，那粉的大概是杏花吧？她们给我传来了春讯，她们是春信子，虽然风依然夹着冬的寒气。接着我又发现柳树泛青了，然后萌出时隐时现的绿意，不久树上那些白色更白了，粉的也更粉了，不久有的咧开了小嘴儿，不久都咧开了嘴，由点而连成了片，终于繁华满枝头，春风过处，一片闹闹嚷嚷。

公园里的树明显绿了，有的还泛出青黄色。转眼间仲春到了，绿的更绿，黄的更黄了；转眼间黄的已十分绚烂。北方的春就是这样，一天一个样。这让我忽然想起中国古代皇帝的黄袍，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后来的皇帝独钟于黄色了，以人煌煌之感，鲜艳夺目，压倒一切色彩。她正是迎春，通身赤黄色。植物的黄色本是一种衰败，而独独迎春却是开始，更是鼎盛。

家乡如今也有迎春花了，有迎春花了！我欣喜若狂。在春花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迎春花，它最能体现家乡之春的特色。黯淡了整整一个冬，之后便迎来了如此一个明亮的春，一株株迎春就像一只只明亮的灯，照亮了春天，照亮了老家，也照亮了我原本灰色的心。这是一种寒冬之后的温暖。

春日已煦暖，但迎春的温暖明亮是无可替代的。我对黄色本来就情有独钟：春，爱迎春；秋，爱银杏。看到黄色我就兴奋，她燃起希望之感。我原来是最爱金黄的银杏，如今我移情别恋了，又喜欢迎春了，因为她是老家春天最早的花，是老家的色彩，有老家的气味。虽然老家远不如我工作之地富裕，花也不够繁盛，甚至在这个繁荣的时代老家显得有些荒寂，有些让我打心里疼，但它，唯有它能让我想起母亲，想起了那舒服的怀抱，温暖甜香的气息。我确实喜欢秋银杏的金黄，但它是火热靓丽的夏向秋迈进的符号，它虽然开启了秋，但是它也将走向寒冷，走向冰雪，走向暗淡，走向单调……是一个美好的结束；而迎春是送走漫长冬的标志，送走寒冷，送走单一，送走黑暗；迎来温暖，迎来光明，迎来万紫千红，是一个美好开端。所以我更偏爱迎春，尤其偏爱老家的迎春，这些春色的变化正是老家变化的记忆和符号。

迎春像一个光明的使者带领百花向我的老家走来——

杏花桃花梨花你争我赶竞相绽放，炫着自己的姿色，最让人心里受不了的是榆叶梅，那种饱满的颜色，饱满的花朵，那通体的“怒粉”挠的你心理直痒痒。绚丽的樱花也毫不示弱，展示着别样的粉，一种不失分寸的粉。海棠花当然也憋不住了，露出了含苞待放的粉红，我尤其喜欢此时的海棠，那颜色最足，但又不烂淫，像情窦初开的少女温润的唇，羞怯之态尽现……百花开了，她们就像皇宫的三千佳丽展示着各自的娇容柔姿，挑逗着路人，撩拨着老家父老乡亲的心。

老家虽然不富裕，但人们始终活在希望之中，内心充满光明，就像这灿烂的迎春花。我爱迎春花，我最爱老家的迎春花，她让我温暖让我踏实，让我习惯——

2020年4月19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