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

其实今年的春天已经过去了，立夏都已经好几天。

有一天半夜加班回来，洗完澡已经是凌晨五点，窗外的天色已经微微透亮了；现在每天晚上到七点半，夜幕才缓缓地拉上，这一切都是夏天到了的明证。

一年四季，我其实喜欢春天多一点，但是北方的春脖子短，还没有感觉到，就过去了，另外就是喜欢冬天，冬天的夜晚要长一些，我喜欢夜晚多于白天，感觉在黑色的夜里，人心里更踏实，也更安全，白天尤其是到了黄昏的时候，如果手头的工作做完了，又没有别的事做，就会满心觉得发慌，想起好多荒废掉的时光。

我寝室楼上的住户，养了一条不知长什么样的狗，很闹腾，早上五点多就开始跑酷了，如果我这个时候能被它吵醒，就会听到窗外的鸟鸣声叽叽喳喳特别热闹。凌晨的鸟叫声要比黄昏时候地鸟鸣声脆，而且好多鸟一起唱和，也会给人一种仿佛踌躇满志的幸福感。

来到河北，已经快要满一年了，这块古老的大地上，春天的气息很早前就透露出来了，可春天真的来到，却让人等了很久，就像是传说中的名媛，要很久才肯露个面，并且甫一出现，就掩袖而去了。这里的春天到底哪天来的，我并不清楚，只是在某一天的早上，忽然发现上班路上的柳树，在一夜里抽出了嫩绿嫩绿的芽。

燕子也在某一个不起眼的黄昏归来，天空上突就然多了他们矫捷的身影。我只有等着燕子归来，才肯从心里认可春天已经来了——南方昭示春天的东西太多，燕子不像在北方这么起眼。小时候家里的屋檐下有一窝燕子住了好多年，每年我总是很好奇今年归巢的燕子，是去年的那一对，或者他们的子女之一。故乡的乡谈里，燕子是会选择幸福和美的庭院安家的，我家自然是幸福和美的。如今我住的地方，既无屋檐，便也不能有一窼净土，供燕子安家了。

这几天出门，路边也开着好多白色的小花，不知道是什么名字，长得有点像简约版的栀子花，小小的点缀在青草地里，像星星洒满碧湛湛的天空。另有些黄色的蒲公英花，我打小就熟悉，是童年里田野上最常见的点缀。这边的野地里还长着很多的白茅，黄昏时候，就着夕阳的背景拍这些白茅，有一种特别苍凉莽远的感觉——这种感觉是我来河北大地后才体会到的。故乡的黄土地，也是荒凉的，但因为多山的缘故，并不会让人觉得莽远。这些白茅身上怕是烙印着河北大地的精髓，所以虽然是到了暮春初夏时节，却仍然让人油然体会到一种沧桑，而又坚忍不拔的生命力。

也正是这种生命力，让人虽然不喜欢这个地方，却还是打心眼里觉得很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