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鬼胎
01
“老公,我肚子疼。”冯盼盼推了推熟睡的老公,见他半天没反应不禁又加大了力气,然而自从她怀孕后一有风吹草动就惊醒的老公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醒来。
肚子越来越痛,她现在非常想去洗手间。
见实在喊不醒睡得跟死猪似的男人,冯盼盼咬咬牙,只能自己扶着大得出奇的肚子颤颤巍巍下床往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与床只有不到百步路的距离,冯盼盼却走得异常艰难,两只小细腿支撑着硕大的肚子,远远看去就像气球上系着的飘带,肚子越来越沉,小家伙也不太安分,开始在妈妈肚子里练拳击。
虚弱无力的身体加上阵痛的肚子让冯盼盼苦不堪言,只一会功夫就汗如雨下,她平日里挺拔美丽的双腿此时不堪重负,不停打着摆子。
好不容易走到梳妆台,冯盼盼长吁一口气,本想坐下来缓缓,硕大的肚子却让弯腰都成为困难,无奈她只能撑着梳妆台喘了喘,一边轻轻拍了拍肚子试图让小家伙安静下来。
小家伙似乎感应到的妈妈的责怪,轻轻撞了一下肚皮就安静下来,冯盼盼不由一笑。
看,我儿子多可爱,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妈妈了。
冯盼盼扶着肚子傻笑了一会,感觉力气回来了准备继续往前走,一抬头却扫到镜子里那张脸,不由又停下动作,仔细端详起来。
前二十五年,她不吃肉,不熬夜,从学会化妆就再也没有人看过她素颜,美丽优雅的她一直是人群中的焦点,最终还钓到了李家二子当金龟婿。然而自从怀孕,为了孩子健康她每餐都要吃以前根本碰都不碰的东西,为了防止化妆品伤到孩子,她连孕妇护肤品都不敢用,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她洗澡都要人帮忙。
想到肥肉硬塞进口腔的软绵感,那种令人作呕的油腻似乎还卡在喉咙里久久不散,冯盼盼轻抚脸颊的手不由收紧,镜子里的人同样面无表情地瞪视着她。
A4腰变成水桶腰,漂亮的鹅蛋脸变成大饼脸,眼睁睁看着自己迅速从众人仰望的女神变成以前自己都瞧不起的黄脸婆,没有哪个女孩想见证这种堕落,于是她也渐渐不再照镜子。
等等,再等等。
冯盼盼安抚自己,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那就是李家长孙,到时候她想要什么没有,现在受得罪都是值得的。
她看着镜中那张肥胖油腻的脸露出一丝笑容。
镜子里的女人也嘴角上咧,凭空多出几分鬼魅。
冯盼盼收拾好心情,准备一鼓作气走到洗手间,眼角瞥到镜面不由一愣,待她再看,镜中还是那张油腻的大饼脸。仿佛多看一眼都伤眼睛,她匆匆撇开头往洗手间走去。
身后的镜子里印出女人佝偻的背影,臃肿的肩膀上攀着一只满身血污和粘液的怪物,那怪物形似婴儿,五官模糊不清,仿若蒙了一层人皮,此时大到诡异的脑袋眷恋地蹭着女人,尖锐的五指深深插进女人脖颈,喷涌而出的血液已淋湿女人大半身子,原本素白的睡衣红到诡异,每走一步吸饱血液的拖鞋就发出“咯叽”声,鲜红的脚印从女人脚下一直延续至床边......
02
“盼盼....盼盼....”来自天际的声音破开迷雾,把她拉回现实。
冯盼盼神经性抽搐了一下,身子从床上弹起又落下,整个人止不住地剧烈颤抖,豆大的眼泪滚落,明明惊惧到极点还是本能压抑着哭声,她用空洞的视线扫着四周,似乎怕招来什么东西。
“盼盼,你怎么了盼盼,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啊。”
冯盼盼双手用力攥住丈夫的胳膊,像拽住了最后一跟救命稻草,尖锐的指甲掐进丈夫皮肉,她想告诉丈夫那个恐怖的噩梦,但......但梦里是什么,她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她又惊又惧,那种渗到骨子里的凉意让她即使在丈夫怀里依然不停颤抖,她想说些什么,却表达不出万分之一自己的真实感受,只能一遍一遍告诉丈夫,她做了个噩梦,她做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噩梦。
李默扫了一眼被掐出血丝的胳膊,眼睛淡漠无波,手却轻抚着妻子的背,用轻柔的语调地安抚道:“书上说怀孕的人容易多想,不过是个梦,没什么的。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我们就去医院检查,你现在呢,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安胎,别瞎想,给我们李家生个嫡长孙出来,让老爷子也高兴高兴。”
冯盼盼在老公的温声细语下渐渐平复,也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不由脸上一红,想向以前那样钻进老公怀里撒娇,于是身子软软靠向李默,却不想李默恰好起身,冯盼盼猝不及防侧摔在床上。
“小懒虫快起床了,我们去吃早饭......”李默转身看到冯盼盼的窘境愣了一下,似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上便带着歉意要扶起冯盼盼。
冯盼盼一早上情绪大起大落,此时恼羞成怒一下打开李默伸过来的手。
“啪”清脆的巴掌声让两人同时停止了动作,整个房间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冯盼盼有些不安,她对李默从来都是小意奉承,哪敢像这样驳了他脸面,她正准备说些什么缓解下气氛,李默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带着笑容扶她起床。
她不禁有些得意,为了这个孩子她吃了多少苦,李默还要靠她肚子里的孩子继承家业呢,对她好点是应该的。
这么想着冯盼盼一边洗漱一边嘟嘴抱怨起老公昨晚不体贴,李默也好脾气地任由她说,在一旁帮忙递毛巾。
等到打开门被室外的空气一吹,冯盼盼一个激灵,理智回笼恨不得撕了刚才口无遮拦的自己。
她自认不是胸大无脑的女人,自从嫁进豪门就谨言慎行,时时不忘向老公示好,正因为知分寸懂进退,她才能坐稳李家二少夫人的位置。
可刚才她干了什么!居然恃宠而骄。
李默也和平常不太一样,虽然李家二公子待人接物温和有礼,但她清楚李默有多高傲,即使她是他的法定伴侣,她还是能从李默眼底看到居高临下,这也提醒她处处小心,不要做越界的事。
冯盼盼心下懊恼,正想着如何弥补,鼻子被轻轻刮了一下,她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李默的浅笑,于是暗自嘲笑自己想多了。
她放下心思,脚步轻快地向餐厅走去,没有看到身后李默那冷得渗人的双眼。
03
李家家大业大但嫡枝只有李老爷子和他的两个儿子,如今除了卧病在床的老爷子,其他人都住在宅子里,厨房为了迎合各人口味,早餐向来是中西餐各占半壁江山。
冯盼盼刚在餐桌旁站定,一股油烟味直冲脑门,熏得她胃里翻江倒海,她右指紧扣桌面,左手捂着肚子弓着腰,想呕又呕不出来的感觉逼得她恨不得刨开肚子直接把胃拿出来。
一旁的佣人见状上前帮忙,却不想刚碰到冯盼盼衣袖就被她尖叫着推到在地,“别碰我!”
冯盼盼看到佣人不怀好意地向她的肚子伸出手,想也没想一把推倒那个人,她直起身来,环视一圈看见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嘲讽不屑,阵痛让她彻底失理智。
她用力将摆在手边的油条连盘子扫向佣人,“你们是想我死是不是?啊!我是孕妇!我是孕妇!你们竟然给我吃这东西,你们都不怀好意,都不想我好过对不对,你们竟然嘲笑我,你们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众人被她突然状若疯狂的模样吓呆了,一时间都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偌大的餐厅只有冯盼盼的嘶声咒骂和瓷碗摔碎的声音回荡。
直到一声惊叫打破凝滞的气氛,李默才如梦初醒般指挥佣人制住发疯的冯盼盼,把她抱在怀里安抚道:“好了好了,盼盼,不喜欢让她们重做就是了,没必要为这点小事生气,要是不小心伤到你和孩子叫我可怎么办,谁惹了你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咱不气了好不好!”
冯盼盼被人制住时就安静下来,此时乖巧地缩在李默怀里啜泣,还不时配合地点点头,从勃然大怒转变到小鸟依人中间没有任何停顿,周围的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隐隐升起一个念头。
这二少夫人怕不是疯了吧!
李默似乎未察觉周围异样的眼光,依然不紧不慢地安抚着妻子,向来45度的唇角微微上扬,初生的阳光照在他俊逸的侧脸透着说不出的温柔。
尖叫的主人见没人顾得上她便自己踩着十公分高跟鞋娉娉袅袅走过来。
赵婷穿着露肩小礼服,妆容精致,一副要出门的打扮,看见老二夫妻俩一大早作妖就不由来气,刻薄的话张口就来:“呦呦呦,瞧瞧这是怎么,向来温柔贤淑、美丽得体的二少夫人竟然一大早撒泼,传出去怕要笑掉别人大牙!真是上不得台面的,怀了孩子就得意忘形。”
赵玲是白富美,与李家门当户对,从小就是天之骄女,自然看不上冯盼盼这个靠美色上位的妯娌,平时没少奚落她。
但冯盼盼很会做人,平日里对她一副听不见、听不懂的无辜样,若是周围没有旁人,那就更能装了,一副委曲求全的白莲花样。三番两次下来,就有好事的自媒体传出李家妯娌不合,大太嚣张跋扈打压柔弱二太的八卦。
赵玲看见老二两口子两张假仙脸就来气,只要碰到就要讽刺几句,而冯盼盼则是四两拨千斤,暗戳戳挤兑回去,从来没让赵玲占到过便宜,只要老爷子不在的场合两人必定硝烟弥漫。
冯盼盼还没有从突如其来地愤怒中回过神,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李默在一旁安慰她。两人不搭理让赵玲感到无趣,她不由轻嗤一声:“有些人呐,自以为怀了孩子就高枕无忧了,也不看看是个什么自己德行。”
赵玲意味深长地瞥了冯盼盼一眼,不等两人反应便抬腿往外走去。
李默没理她,安慰情绪还未完全平复的妻子:“大嫂脾气就这样,尤其这几天老爷子住院,她忙前忙后人也跟着上火了,看什么都不顺眼。你听听就算了,别往心里去。”
上火是真,照顾老爷子就未必了。
事实如何两人心里清楚,这话只不过是说给旁人听的。
李默吩咐佣人把早餐送到卧室,正准备扶着冯盼盼上楼休息,门口传来赵玲的声音:“你说什么!谁出车祸死了?”声音尖锐嘶哑,犹如绷断的琴弦骤然划破众人耳膜。
04
李家大少爷李沉出车祸死了!
在李老太爷重病在床,李家继承人竞争进入白热化的时候,李家大少死了。
按说李大少这种时候出意外最终得益人李二少会受不少非议,但知道内情的人都不由自主摇摇头,叹一声“报应啊”。
实在是李沉的死处处透着诡异。
行车记录仪清楚地显示,李沉上车时意识清醒,但行至出事路段后开始时不时观察后视镜,神色渐渐慌张,额头大量出汗,然后突然提到极速,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追着他,驶过一段距离后,他再次观察后视镜,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当他转过脸的瞬间,放松的神色被惊恐取代,肌肉变化太快以致于表情夸张到诡异,他猛打方向盘似乎在躲避什么,一阵天旋地转汽车从盘山公路坠落。
调查人员查看了沿途监控,当时正值深夜,那段公路只有李沉一辆汽车。
那么李沉看到的什么?
联想到不久前李家压下去的酒驾撞人事件,大热的天知情人硬生生出了一身白毛汗。
李家因为大少爷意外去世而兵荒马乱,若是以前冯盼盼说不得要在媒体长辈面前表现一下悲痛,在赵玲面前展示一下得意,但现在她自顾不暇。
她实在分不出精力过多关注别人,连续半个月作同一个噩梦,醒来只记得梦里有怪物,但再回忆就开始头疼,这让她神经衰弱,整天生活在焦虑中,稍有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鸟,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甚至开始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开始的时候,是有视线盯着她。照镜子时有,洗脸时有,走路时有,视线如芒刺背,让她寝食难安。
后来,有东西开始跟着她。有时候分明感觉背后有人,转过身去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和随风飘扬的纱帘;走在幽暗的走廊上总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她快,脚步快,她慢,脚步慢,她转头,只有奢华的雕饰隐藏在阴影下,张牙舞爪的艺术在黑暗中蠢蠢欲动,随时准备扑上来吞噬她。
冯盼盼惶恐不安,她告诉每个人这些可怕的事,但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产前焦虑导致错觉,建议李默带她去看心理医生,还贴心地准备好各种资料。
但她知道这是真的,东西无缘无故换了位置,已经关上的门自动打开,衣柜里若有若无的呻吟,这些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她被东西缠上了。
她想请高僧做法,然而她时常疯癫的状况吓坏了所有人,没有李默的同意谁也不敢让她随便走动。
她被圈在这栋别墅里,只能与恐惧为伴。
这天她又看到了那个怪物,怪物趴在她肚皮上,混合着血液的粘液顺着爪子滴落在衬衫,那怪物似乎察觉到冯盼盼在看她,嘤咛声透过迷雾传来:“妈妈......来陪我......”
冯盼盼一个激灵,抓起梳妆台的修眉刀就刺向肚子,关键时刻被推开房门的李默捉住手臂,他抢过修眉刀扔在地上,反手一巴掌扇过去,平日里情深义重的好男人此时像被激怒的公牛丝毫不在意妻子瞬间红肿的脸颊。
听到动静的佣人冲进卧室,看到这一幕都低下了头。
“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她精神状态不好要看牢吗,怎么还让她动危险物品!没有的东西,要你们有何用!滚出去!”
房门轻轻合上遮住了里面的动静,佣人们松了一口气纷纷讨论。
“二少第一次发着大火,吓死我了。”
“可不是,任谁看到刚才那一幕估计都得疯,不过二少不是最喜欢夫人么,怎么下那么重手,夫人还有孕呢。”
“大少爷突然出事,老爷卧病在床,所有重担都压在二少身上,偏偏夫人还疯疯癫癫,二少能扛到现在才爆发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二少夫人的事真的很诡异呀,好好的人说疯就疯了,一点征兆都没有,而且那个肚子也太大了吧,说四胞胎都有人信,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孕妇这么造还一点事都没有......”
“咳咳。”
众人回头见管家面无表情站在身后立马散去。
李默来回转了几圈,心里一把无名火越烧越旺,抬头一看冯盼盼还保持着被打的姿势动也不动,终于再也忍不住。
他上前抓住冯盼盼的头发把她扯到镜前冷笑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连家里的佣人都比你漂亮,你给我好好记着,你全身上下唯一珍贵的就是这个肚子,在老爷子去世前,你最好给我保证安安稳稳生下孩子,否则我要你好看!”
说罢他扔下眼神空洞的冯盼盼起身离开,室内一片安静。
良久,女人似笑似哭的声音随着晚风飘散在空气中,“不该借胎的,不该借胎的,这是......报应啊......”
05
李家子嗣艰难,孩子是长辈考虑下任继承人的重要因素。
随着老爷子病重继承人问题也摆在了明面上,李沉李默争斗不断,集团内部也纷纷站队,两人一时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时两人不约而同都把注意打在了孩子身上,哪方先生下李家长孙,胜利的天平就向哪方倾斜。
李沉李默两口子天天求医问药,捣鼓各种生子偏方,想赶在老爷子立遗嘱前怀个孩子。
李默眼见想尽了办法妻子也没怀上就去医院检查,结果发现他自己患有不育症。医生提议人工授精,可这事一旦做了必定瞒不过李沉,李家不可能让一个生不出孩子的人做家主,事情陷入了死胡同。
因此李默在得知民间有借种的说法便起了心思,千方百计劝说冯盼盼同意借种,并许诺下种种好处。冯盼盼被打动了,她明白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认有李默的把柄在手底气十足,就同意了。
两人千挑万选,选中了在工地上搬砖的李大龙。李大龙高大健朗,算三百年前的本家,最重要的是他孤家寡人,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这是借种的不二人选。
冯盼盼伪装成被富家子弟抛弃的打工妹,绝望之下准备投河自杀被李大龙所救,李大龙看她无依无靠,担心她想不开便时不时开导她,一来二去两人互生情意,不久就开始了同居。
李大龙对冯盼盼很好,身上有十块钱愿意为她花九块九,日子虽然贫苦,李大龙还是变着法儿逗她开心,她和他在一起时很少想到老公李默。
冯盼盼在老城区住了快半年,有点乐不思蜀,她喜欢李大龙眼里心里都是她的样子,她假装自己忘了任务,假装他们是真正的夫妻,但假的就是假的,李默的一通电话让她回到现实。
她趁李大龙不在家的时候再次与李默见面。
一边舍不得李大龙的情,一边放不下李默的钱,冯盼盼回到出租房时心事重重,没有等李大龙早早就睡下了,第二天起床李大龙不在也没有在意,以为他早早上工了,直到晚上李大龙还是没回来,她才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她找遍了所有地方能找的地方,工地上,回家经过的公园,李大龙经常落脚的饭馆,可怎么也找不到他。
她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等了他七天,担心李大龙,也担心李默责怪,就在她准备硬着头皮回去跟李默重新物色人选时,李大龙又回来了。
李大龙说,他想多赚点钱向她求婚,就去打了几份工,结果太累了被钢筋砸到,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养伤。李大龙说,他害怕她担心就没有告诉她,还给她看了自己脊背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一脸憨笑着安慰她伤已经好了。
冯盼盼的心里又酸又甜,抱着那个男人哭了一夜。
她不是没有心肺,这个男人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她舍不得他。
只是有些东西始终是李大龙给不了的。
那之后不久冯盼盼有了身孕,就从李大龙的世界离开,也没有再关注过那个男人过得好或者不好。
老大两口子酒驾撞死了人她是知道的,只那时候她孕吐严重加上心情不好,自己都过得浑浑噩噩,哪里有功夫管别人的事,反正李家能摆平不是吗?
后来冯盼盼收拾好情绪,把自己重新武装成李家二夫人,本着抓赵玲把柄的想法让人调查了酒驾的事,但那时许多证据早就不在了,而当她得知受害人是李大龙后就再也没有查下去。
她怕愧疚淹没她。
当她身边出现怪事后,她就有一种预感,这是报应,于是重新查了酒驾事件,却在看到李大龙去世时间时浑身冰冷。
冯盼盼一直以为她消失后李大龙是为了找她来到李家附近才被酒驾的老大两口子撞死,但调查报告却告诉她,李大龙早就死了,那天他看见她坐着豪车离开,慌忙之中想追上她却被飞驰的车辆撞飞。
她知道李大龙死了,却不知道在她怀上孩子之前,李大龙就已经死了。
李大龙死在她和李默见面的那个晚上,那七天后回来的,是谁?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什么东西?
冯盼盼彻底疯了。
李家二少夫人疯了,虽然李默有意压制,但这一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李家别墅的气氛越来越微妙,此时的冯盼盼却对此一无所觉,她终于看清了那噩梦中怪物的模样。
冯盼盼肚子里伸出一根脐带,另一头连接连接着形似婴儿的怪物,那怪物扭曲细瘦的四肢支撑着大到诡异的脑袋快速向她爬来,身上的粘液随着走动流到地板,在它身后铺成刺眼的红毯。
冯盼盼知道迟早有一天会看见这个怪物,但当她真正面对她时还是惊惧到极点。
那个怪物,长着死去已久的李大龙的脸!
冯盼盼一屁股摊在地上,全身的血液凝固,汗毛瞬间直立,冷汗从额头滑入眼睛,又涩又疼,她想用尖叫发泄内心的惊惧但张开嘴只有“嗬嗬”的喘气声。
耳边传来孩子的嬉笑:“妈妈来陪我玩吧......来玩嘛......”
冯盼盼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长长的走廊将阳光牢牢挡在外面,昏暗的角落不知名的东西注视着闯入者,不知道什么时候连风吹动窗帘的声音都不见了,整个空间仿佛被割裂为另一个世界,只回荡着冯盼盼急促的喘息声。
冯盼盼不管不顾奋力向光亮处跑去,就在她以为跑出来的时候猛然看到站在光暗交界处的怪物。
“妈妈不喜欢我吗,可我喜欢你哇.....你来陪我吧......”
怪物一声声呼唤让人心烦气躁,冯盼盼忍无可忍,握紧偷拿的工具刀向它扑去。
只要杀了你,只要杀了你,我的生活就能恢复正常......怪物的血喷溅在冯盼盼脸上,她只觉前所未有的畅快。
李沉意外去世让赵玲好一阵忙活,眼看到手的财产成了别人的,赵玲气闷不已,但两人本就是商业联姻,并无多少感情,赵玲整理好情绪后听说冯盼盼疯了就急急来看笑话,没想到刚上楼就被立在一旁的冯盼盼抓住连捅数刀。
冯盼盼力道大的惊人,赵玲几番挣扎还是脱不了掌控,只能像离开水的死鱼一样眼睁睁感受死亡来临。
视线的最后,是冯盼盼那张扭曲快意的笑脸。
06
李默放下电话,脸上的悲痛被笑容取代,他情不自禁哼起了最爱的歌。
老大两口子死了,冯盼盼疯了,这个世界上跟他争的,知道他秘密的,都闭嘴了,而他,是最大的赢家!
李默拿起致幻剂欣赏了许久,无色的液体在阳光下折射出美丽的光泽,只有用过的人才知道它有多迷人。
他的心早已扭曲,只有这些人的死亡才能安抚他躁动的血液。
那时他担心冯盼盼跟个农民工太过辛苦准备接她吃顿好的,却看到素面朝天的冯盼盼一手提着菜一手挽着那个男人,两人说说笑笑朝家走去,就像世间所有平凡的夫妻一样。那样的冯盼盼,李默从没有见过。
那一刻,身为男人的屈辱彻底爆发。
他在出租屋下吸了一晚上烟,第二天就打电话叫冯盼盼出来,并让李大龙看到冯盼盼上了豪车。他看到李大龙一直追着车跑,就减慢速度不让对方跟丢,本来他只想给李大龙一个教训,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被撞死了,开车的还是李沉。
他从后视镜看到那一幕,手抖得连方向盘都抓不稳,他不知道那一刻沸腾的血液下掩藏的是恐惧还是兴奋。
等冷静下来他决定放下这件事,既然李大龙死了,那他就再给冯盼盼一个机会,毕竟借胎这件事还是由他提起的。
他等着冯盼盼发现李大龙消失,他等着冯盼盼联系他,但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冯盼盼宁可守着奸夫的空屋子也没有给他打电话,李默彻底被激怒了。
冯盼盼回家后他才知道怀了孕,原本的目的达到了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个贪婪的女人就像一滩卡在喉咙处的呕吐物,让他恶心的不行。于是他把强烈致幻剂下在冯盼盼的水杯里。
人和地狱往往只有一线距离,一旦恶念起,地狱便生。
致幻剂让冯盼盼疯疯癫癫,他看到效果,转手又把它下给了李沉。
现在李氏集团是他的了,没了竞争对手,作为筹码的孩子也就没用了,他完全有时间慢慢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至于那个孽种,既然冯盼盼那么闹腾都没有流产,就只能怪他命不好,跟着那女人一起住精神病院了。
想到这里,李默又忍不住哼起了歌。
光洁的玻璃墙上映着李默佝偻的背影,他的肩膀上攀着一只满身血污和粘液的怪物,那怪物形似婴儿,脑袋大到诡异,尖锐的五指掐着男人脖颈......
作者:施楠,情在心中,理在笔下,用心记录人间,用灵魂书写未来,希望我的文字能带给你一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