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玻璃鱼（四）戒6
驱车载着刘菲，开过两个街区，驶入两旁皆是树木的暗黑街道，林文将车停在路旁。
“怎么停下了？”
林文打开内饰灯，车内亮堂起来。他望着一脸疑惑的刘菲，露出友好的笑容。
“还有一些故事想和你分享，愿意听吗？”
“好啊，我是你的忠实听众。不过这黑灯瞎火的，你可别把我卖了。”刘菲调侃。
林文被刘菲逗笑。过了一会，他又低下头，神情落寞。
“会占用你一些时间，故事有点长。”
“没关系，再长我也愿意听。”刘菲正色道。
林文感激的望向刘菲。
“过去这些年，我一直在开店，先后开了三个不同的店，都以失败告终。”
“别灰心，创业难免遇到困难，只要你没放弃，就不算失败。”
“嗯，谢谢鼓励。过程太过煎熬，我有些心灰意冷。”
“我想你只是需要休息，你会找回自己的能量的。”
“你总是这样充满正能量？”
“不，恰恰相反，我懒散随性，胸无大志。但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要知道，所有创业者都是在失败中成长起来的。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所谓苦尽甘来，我们要时刻怀抱希望。”
“嗯。”林文点了点头。
“在明天太阳出来之前，作为你的朋友，我允许你最后一次黯然神伤。现在开始说你的故事吧，我会做一个沉默的垃圾桶，欢迎你将你的情绪垃圾通通倒给我。这样明天，你身体里就只剩下积极的情绪了。开始你的故事。”
林文满怀感激，沉吟片刻。
“你知道，我第一次创业，开了一家便利店。主要做街坊和学生的生意。店的斜对面是一所中学。”
“店里的生意并不好，且需要占用大量的时间。开始几月的新鲜感过后，守店的孤寂乏味，让我逐渐对这门生意产生了厌恶感。”
“第一年，我还有小晴，我的妻子。有她在，排解了我的孤寂，一切变得不那么煎熬。孩子出生后，小晴没时间再来店里。早上7点一直到夜里11点，从早到晚困在店里，没时间陪伴妻儿。内心的孤寂，加深了我对妻儿的眷恋。”
“店里的生意不好，那时候，满大街都是便利店，大家都在打价格战，利润很薄，门庭冷却。”
“渐渐的，我失去了打理的动力，货架上积满了灰尘，地面满是污渍，货品摆放的乱七八糟。”
“刚开店时对我热情友好的邻居，逐渐于我冷眼相对。店里串进了老鼠，每到夜里，都要咬坏我的许多货物。如此经营，生意自然是惨淡不堪。”
“到了第二年，再也没有经营下去的必要。贴了转让单，但无人接盘。最终，我将店里剩下的货物，低价处理，卖掉货架，亏本收场。”
“这就是我的第一次创业，败的毫不可惜，完全咎由自取。”
林文看了一眼刘菲，停顿下来。
“其实年轻人开这样的店，确实太煎熬了，那么长的时间，日复一日，每天重复同样的工作。没有娱乐，交不了朋友，只能困在店里，任谁都会心灰意懒。所以你不必自我否定。这没什么，当作教训就好，我看好你。”刘菲安慰。
“哈，谢谢安慰，你真暖。”
“你说的，我是正能量女神嘛。”
“我说的是正能量，可没说女神啊。”
“这！”刘菲红了脸，“难道我不够女神吗？”
“够够够！女神！”
“谢谢夸奖！”刘菲眯着眼笑，那样子活像一只小狐狸。
林文想起他养过的“虎皮鹦鹉”。
“你养过宠物吗？”
“养过小狗。”
“你相信它们能通人性，能听懂人话吗？”
“当然相信，我高中时养的狗，会在门口等我回家。我妈说，只要一到放学的点，它就会站到门口。我还看过一部电影，讲的是男主人公和秋田犬的故事。主人公每次出差，秋田犬都会到站台接他。后来，主人公突发心脏病去世，再也没能回来。秋田犬依然每天按时去站台等它的主人，一直坚持了12年。人们为了表彰它的忠诚，还为它立了雕像。据说，这事真实存在。”
“动物有时比人类更有灵性。我养过一只虎皮鹦鹉，小小的，背披着绿色皮毛，肚皮是白色的。刚开便利店时，我妈买给我的。说是开店孤独，让它给我作伴。”
“一开始，面对这么个漂亮的小家伙，我兴致勃勃，一整天和它说话。后来兴致过了，看到它被困在笼子里，没有自由的天空，没有同类的陪伴，会觉得它很可怜。那时，我深知孤独的痛楚，常觉得将它关在笼子里，是个莫大的罪过。
“有那么几次，我对着笼子向它道歉。还有几次，我打开它笼顶的盖子，想放它走。它飞出笼子，在店里飞一阵后，没有飞向门外，而是在货架上稍作停留，不久，又飞回到笼子里。”
“那时我想，这里面管吃管住，安全舒适，看来它是舍不得离开了。这样，它就跟着我，在店里待了快两年。”
“到我决定不再继续开店。我走到它的笼边，对它说，‘小鹦鹉，我店不开了。我关了你两年，这两年，谢谢你陪我。过两天，我会把你带到山上，找个好地方，还你自由，让你翱翔天空’。”
“说完，我像过去一般，打开笼顶。我想过两天，它就要到野外生活了，该好好训练它的飞行能力。我对它说，‘在外面，你要注意安全’。”
“它飞出笼子，却没有像过去一样，绕着店内飞翔。而是停在了吧台附近的货架上。我坐回吧台，看着它。它面对着我，也像是在看我。它在货架上停留了10多分钟，突然朝着门口飞了出去。我惊诧的起身，追出门外。我想它养尊处优，吃的胖胖的，一定飞不远，我查看门前的大树，却寻不着它的踪影。我回到店内，徒然间，泪水湿润了眼眶。”
“它的离开，令我伤感，我的这位好友，此生不可能再见了。我后悔当它在时，没有更多的关切它，没有和它多说些话。”
“那天，我在心里对它说，‘谢谢你的陪伴，也谢谢你最终的选择。很快，我也会逃离这座牢笼，翱翔到广阔自由的天空中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