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读||在烈日和暴雨下——《骆驼祥子》第18章

文/书山花开

一、思维导图

《骆驼祥子》思维导图第18章

二、简要说明

本章是《骆驼祥子》里的名篇，其中祥子在烈日和暴雨下拉车的部分，曾被选入各个版本的初中语文教材。祥子为什么这么热的天气去拉车呢？因此小福子要做生意，虎妞怕祥子碍事，等于是被赶了出去。天气变化得也快，烈日炎炎，转头就暴雨如注，祥子在其中挣命，写出作为车夫的艰难，如果说前面写战乱让他失去第一辆车，混乱的法治让他丢失了买第二辆车的钱，不情愿的婚姻让他丧失了对理想追求的动力，这些苦厄来自社会的环境以及人际关系，而此处则写自然天气对于车夫的磨难，一方面突出职业本身的艰辛，另一方面为后面的情节做铺垫：祥子因此病了，丧失了足以自豪和可以工作的本钱——强大的“体力”。

三、摘读随记

怀孕不宜多运动是传统的错谬信仰，虎妞既相信这个，而且要借此表示出一些身分：大家都得早早的起来操作，唯有她可以安闲自在的爱躺到什么时候就躺到什么时候。

虎妞懒得动，所以相信“怀孕不宜多运动”这一说法，同时还有一个意图，向别人表演她的优越。

祥子怕进这个大院，更怕往屋里走。院里众人的穷说，使他心里闹得慌，他愿意找个清静的地方独自坐着。屋里呢，他越来越觉得虎妞象个母老虎。小屋里是那么热，憋气，再添上那个老虎，他一进去就仿佛要出不来气。

祥子是这个世界的另类，他像孔乙己那样是“唯一”。他身在贫民窟，可还有一颗向上的心，不甘心就此堕落，也不愿在“穷说”中沉沦；他有妻子，妻子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但他和虎妞不是一类人，所以同床异梦，甚至“不共戴天”，不愿处在一个屋檐下——自然，也因为虎妞的虎性。

二强子呢，近来几乎不大回家来了。他晓得女儿的营业，没脸进那个街门。但是他没法拦阻她，他知道自己没力量养活着儿女们。他只好不再回来，作为眼不见心不烦。有时候他恨女儿，假若小福子是个男的，管保不用这样出丑；既是个女胎，干吗投到他这里来！有时候他可怜女儿，女儿是卖身养着两个弟弟！恨吧疼吧，他没办法。赶到他喝了酒，而手里没了钱，他不恨了，也不可怜了，他回来跟她要钱。

柏杨有书叫《丑陋的中国人》，二强子可以选做代表。酒醉打死了老婆，还不知悔改，生有两个年幼的儿子却丢下不管，只想着喝酒买醉。女儿已经卖了一次，又逼迫着她卖肉，饶是如此，他还为女儿的行为感到羞愧，在人前表演他高尚的道德情操，用打女儿来表现他作父亲的尊严，这还不够，还要向女儿要钱去喝酒———女儿是不干净的，女儿挣钱的手段是下作的，但女儿的钱还是好的，女儿的钱还必须要的，因为这是她的“孝道”。

处处干燥，处处烫手，处处憋闷，整个的老城象烧透的砖窑，使人喘不出气。

三个“处处”，三个特点，一个比喻，给整体的感受，形象的呈现。

拉车的人们，明知不活动便没有饭吃，也懒得去张罗买卖：有的把车放在有些阴凉的地方，支起车棚，坐在车上打盹；有的钻进小茶馆去喝茶；有的根本没拉出车来，而来到街上看看，看看有没有出车的可能。那些拉着买卖的，即使是最漂亮的小伙子，也居然甘于丢脸，不敢再跑，只低着头慢慢的走。

写拉车的在烈日下的表现，或懒得动，或打盹，或喝茶，或即便拉也慢慢地走，写出这样的天气不适合拉车，为后面写祥子的拉车做铺垫，突出艰难。“那些拉着买卖的”，只是引子，也仿佛是运动前的热身，主角是祥子，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自己的身体，是的，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他害了怕，可是没办法。他没法赶走虎妞，他将要变成二强子，变成那回遇见的那个高个子，变成小马儿的祖父。祥子完了！

祥子总在担心他的身体，结婚后尤其忧心忡忡。严酷的天气，带来强烈的感受，更让他反思并揪心，身体是不是完了。

他就那么半死半活的，低着头一步一步的往前曳。坐车的仿佛死在了车上，一声不出的任着车夫在水里挣命。

一个是“半死半活的”，一个是“仿佛死了”的坐，两个世界，两种人生。杨绛《老王》一开头就说：“我常坐老王的三轮。他蹬，我坐，一路上我们说着闲话。”其中“他蹬，我坐”，就为全文奠定了整个基调：两个世界，两种人生，怎么想也想不到一块儿去。

祥子一气跑回了家。抱着火，烤了一阵，他哆嗦得象风雨中的树叶。

“他哆嗦得象风雨中的树叶”，祥子像树叶不由自主，难以把握命运，也因风雨而深受打击。小说开头把祥子比作一棵树，体现他高大壮实，威武有力，生机勃勃，现在变成风雨中的“树叶”，哆嗦无力，意味着元气将尽，预示着作为一个车夫的本钱快要丧失，而与此相关的理想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虹不久消散了，天上已没有一块黑云，洗过了的蓝空与洗过了的一切，象由黑暗里刚生出一个新的，清凉的，美丽的世界。连大杂院里的水坑上也来了几个各色的蜻蜓。

风雨过后，可以出现一个美丽世界，但那仅仅是自然现象，而社会依旧，风雨过后，惨遭蹂躏的景象，更加触目惊心。这手法或许是以乐景写哀——王夫之说：“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

雨后，诗人们吟咏着荷珠与双虹；穷人家，大人病了，便全家挨了饿。一场雨，也许多添几个妓女或小贼，多有些人下到监狱去；大人病了，儿女们作贼作娼也比饿着强！雨下给富人，也下给穷人；下给义人，也下给不义的人。其实，雨并不公道，因为下落在一个没有公道的世界上。

最后几句，是这部书中最为著名的句子。有钱人，文雅的人，看见下雨，“吟咏着荷珠与双虹”，雨提供了诗歌的材料，给予了诗的灵感，是属于形而上的。而形而下的，是那些穷人，因为大人雨后得病，整个家就毁了，于是“多添几个妓女或小贼，多有些人下到监狱去”。同样是雨，感受和遭遇完全不同，所以“雨并不公道”，而根源就在于这是“一个没有公道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