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年前的“朝阳中学”，是我人生的出发点》

文/端木家达

（一）记忆中的朝阳中学。

朝阳中学（又名二站或农中），学校于1968年开始招生，在办学24年后（1992年），因为缺少生源被上级撤销。朝阳中学规模不大，占地约10亩，这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一年四季风景如画，学习环境极佳。中学所处这个位置就像一条南北分界线，正好把两个大队分开。学校北面是漫山遍野的桑树林，南面有一块大操场，操场再往南就是一片整齐农田。

每天清晨，我和村上的小同学们就背上书包，踏着初升的朝阳，沿着村口那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走上40分钟，穿过端祥村，就来到朝阳中学。记忆中的教室是粉墙黛瓦，里面的课桌椅陈旧，房间七大八小，有十几间，学校平面结构呈倒“凹”字形。

北面一排六间教室，向南有个大广场，每到课间休息时候，广场上可热闹啦！同学们相互追逐、戏嬉，大声地说笑着。广场西面是南北走向的三间教室，广场东面有两处尖顶的茅草屋，黄泥巴墙。其中一处是管民生与陈国珍老师夫妇临时住宿，另一处是学生们的小食堂，广场的南面新落成的教师办公室。

那时的朝阳中学总共有9个教师，他们是秦善忠、管民生、陈国珍（女）、龚家祥、龚忠保、张业道、朱福雨、杨仁宏、张德清。4个公办教师，5个民办教师。上初一时校长是秦善忠 ，到初二时又改为龚家祥，教导主任管民生。学校有四个班，初一两个班，初二两个班，学生都来自朝阳大队和亭山大队。

当时我被编在了初一（乙）班，从初一到初二，我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一直是朱福雨；数学老师管民生、龚家祥，英语老师是龚忠保，地理老师杨仁宏，物理老师张业道。我们班有45个学生，另外一个初一（甲）班也是45个，这样算起来当时的朝阳中学将近200名学生。

（二）朝阳中学是我人生的出发点。

说朝阳中学是我人生的出发点主要基于以下二个方面原因：首先，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制度，重启高考之门，给全国的青年也给我带来了春天，“知识就是力量”的声音响彻祖国大地，从此后，初中升高中通过考试择优录取，而不是以前的推荐上高中。

如果是推荐上高中，我家成分是地主子女，这个成分根本上不了高中。也就是说在朝阳中学读完两年书之后，就回到老家参加生产队劳动，学习生涯就此结束，没有机会去石湫中学，更没有可能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其次，在读朝阳中学的第2年即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允许个人经商、办企业。那年我的父母亲去了安徽的马鞍山市大北庄做起了小生意，由此，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就有了极大改善。因为有了钱，父亲说话的底气就足了，他鼓励我说：

“儿子，以后就凭本事吃饭，你要好好读书，只要你能考上高中或者大学，你放心，我们做点小生意挣钱供你上学。”

现在想起来，如果没有1978年改革开放，家里的生活条件逐步好起来，即使我考上高中，父母有可能不让我去上学，留在村里挣工分补贴家用。如此，一家人仍会困守在小山村内，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正是有了朝阳中学这关键两年，我的人生轨迹可有了转变，这里成为我跨越山海的一座桥梁。

（三）勤勉敬业的老师们。

朝阳中学的9个老师不住校，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数学老师管民生、语文老师陈国珍夫妇，天蒙蒙亮就要从石湫坝的陆家村走到朝阳中学来上班。那时的交通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整个中学见不到一辆自行车，更别说电瓶车、小汽车，硬碰硬，靠两条腿走路。

正是考虑到离学校太远，学校为管、陈二位老师准备了两小间茅草房临时住宿，可他们除非下大雪、大雨，基本不住在这里。因为他们的儿女差不多跟我们一样大，生活在陆家村，他们要赶回去烧饭给孩子们吃，辅导他们学习，学校的其他几位老师都住在附近的村上，到学校来相对要近一些。

那个年代的生活普遍艰苦，物资严重匮乏。老师中午不回去吃饭，就在教室里打个盹，醒来批改作业，下午继续上课。学生们也不回家，在教室里闭下眼，从家里带点饭菜中午打发一下。

老师们非常辛苦，常常星期六、星期天加班，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加班费，也没见有哪个家长去请老师们吃饭、喝酒 。尽管学习条件十分艰苦，但是老师们勤勤恳恳认真教书，学生们孜孜不倦努力学习，校里校外处处呈现着勃勃学习生机。

在上小学的时候，我们村上的大哥大姐们从“农中”上学回到村子里，他们嘴里常常念着： “long live Chairman Mao，”因为我年龄小，听不懂什么意思，我就问我的一位堂房姐姐，她告诉我：“这就是英语，你如果把英语学通了，走遍天下都不怕”  从那一刻起我对英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有时做梦，梦见我自己坐在大飞机上，与世界各国的人用英语聊天，照相合影。事实上，我从初一开始一直到高中毕业，我的英语水平在班上都还讲得过去。1983年高考时，运气不错，英语得了高分，被警校录用。可惜的是，毕业那年，南京市公安局没到学校来招外事民警，否则，我现在就可能是市公安局的一名外事民警。

上初中时候，就喜欢上英语课，我的英语老师是龚忠保，龚老师的个子有1米78，长得高高的，走起路来很快，腰板总是挺得直直，上身穿一件蓝色的中山装，他的风纪扣扣得紧紧，常常背着一个小黄包，好像是到石湫中学去进修英语。

只要龚忠保老师上课，我都会认真听讲，从26个字母开始学起，接着学习轻辅音，浊辅音，共48个国际音标。至今还记得龚忠保教我们的学习口诀：“I是am，you是are，He是is，们是are。” 龚老师是红旗班优秀学员，他也是当时朝阳中学唯一名英语教师，我非常崇拜他，直到现在我们还保持着联系。

另外还有一位老师对我人生的影响也很大，就是龚家祥老师。他上课时非常生动、有趣，用幽默的语言，逗得同学们哄堂大笑。尤其我喜欢听他讲密西西比河、撒哈拉沙漠、埃及金字塔、憨厚的驼鸟、凶猛的鳄鱼等等。正是因为听了他讲的这些趣味故事，让我对大千世界产生了丰富的想象，年轻心中有了对诗和远方的热切期盼。

（四）中考冲刺

我们上届学长们参加县里统一考试，考出的成绩不太理想，学校排名相对靠后。1978年轮到我们上考场，校长、老师们卯足了劲，发誓要提高学校升学率，班主任老师经常在课堂上说：

“今年我们朝阳中学两个班学生参加中考，力争50％的人考上石湫中学，另外2至3名学生要考上溧水县重点中学或国家统招的中等专业学校。”

围绕这个目标，朝阳中学师生们共同发起冲击。学校为了提高学生们的物理化学成绩，请来了刚从石湫中学高中毕业的张德清担任我们的物理化学老师。张德清老师教学的最大特点就是不断出试卷给我们考试，三天两头考，有个聪明的学生还编了个顺口溜：“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

临考前，学校里安排老师每天晩上轮流值班，语、数、外老师利用晚上时间给我们补课。如果学生愿意可以住在学校里复习功课，学校条件差，晚上自习课，我们的教室里没有电灯，老师就找来了汽油灯，为尽量节省汽油，又把两个班学生集中到一个教室里来学习，晚上九点钟一到，同学们就息灯睡觉。

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师生们共同努力，当年我们朝阳中学考出了不俗的成绩，20多名同学被石湫中学录取，其中甲班的学霸班长，以优异的成绩被溧水县高级中学所录取。

算起来我离开朝阳中学至今已45年了，其间它也早于新世纪初被撤销了，但我当年在那儿读书时的情景常常历历在目，许多人事仍记忆犹新。虽然论教育条件、师资水平和学生基础等，它与今天的中学不可同日而语，但我仍对怀有很深的感情，因为它是我人生中的一个重要支点。

（全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