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土丨你是否还在江湖中颠沛?
01.
“皎洁的月光下的瓜地里,闰土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这一幕被发小鲁迅写成《闰土》发表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效应,特别是被收入小学课本后,闰土成了全国少男少女的男神,大家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闰土家乡的商人以贯有的敏锐商业意识,抓住此商机,立马把闰土的一身行头做了系列开发,最大的爆款就是他手上的那柄钢叉了。在义乌市小商品批发市场每天发往世界各地的塑料玩具中,仅钢叉这一种就占了51%。
各大超市、玩具店、学校周边小店、街头地摊上,正规厂家生产的,未经授权的家庭作坊仿制的,充斥着整个玩具市场。
谁家孩子如果没一把钢叉玩具,都不好意思出门。它们如一夜春风,攻城掠地,迅速取代了变形金刚、光头强等原本的明星产品。
产品的持续热销,也推高了原材料塑料价格的暴涨,从而带动了相关产业的发展,解决了就业岗位,大大地拉动了GDP,全国经济十强县中,闰土老家周边地区就占了五个,这几个地方的各级领导,都得到了相应的提拔重用,落得个皆大欢喜。
一业兴,百事盛。但影响如此之大,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
鲁迅和闰土疏于申报知识产权保护,所以,即使各个环节的商家都挣得钵满盆满,他们也没分到一个铜板。
02.
闰土对这个本该得而未得的意外之财倒没有放在心上。但猹从他胯下逃走失手的这一幕,一直成为闰土心中的遗憾,既使时隔多年,成人之夫、成人之父了,这个遗憾,就像一团黑色的影子,郁堆在心上,从未曾挥去。
当然他没有责怪鲁迅,把他这个滑铁卢硬伤抖露,他只是觉得自己缺了练,缺武功,要是从小有练过武功,怎么可能让那猹只受胯下之辱,而捡得小命呢?所以根源在自己身上,跟鲁迅兄弟没有任何关系。
和明事理的人做朋友就是轻松,总能心神领会,灵犀相通,难怪乔布斯最喜欢跟聪明的人一起共事,这一问题立场上,古今中外都是相同的。
于是,闰土一有时间,就抓着钢叉练起叉功,可这钢叉,说它像枪又不像枪,像戟也不像戟,不列入十八般兵器里,根本没有套路,更不可能有武林秘笈、宝典了。
闰土虽然在劳动之余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还算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把一把钢叉舞得行云流水,虎虎生风。但毕竟是闭门造车,没有名师指路,完全靠悟,水平只能停留在花拳绣腿的虚架子上。
这可以引得村里流云、土丝这些小屁孩儿的噼哩啪啦的喝彩,却出不了村。
村里的光棍阿灰,游手好闲,除拈花惹草之长外,也会几下拳脚功夫。几次用根锄头柄与闰土的钢叉过招,闰土被他打得手忙脚乱,毫无还击之力。
因此,多年以来,练一身真本事,以雪逃猹之耻,走向外面的世界,一直是闰土最大的愿望。
武当山、陈家沟、永年寺,这几个武术流芳起源之处,是闰土心中的圣地,到这几个地方拜师学艺,成了他的梦寐以求。
闰土几次要付诸行动,都被他老婆田大娥拦住了。
这田大娥就是田小娥的姐姐,姐妹俩的共同点就是长得白,长得美。不同的是,田小娥远嫁到了白鹿原,夫家待她不好,凄苦的生活乱如一地鸡毛。而闰土对大娥百般呵护,虽身在农家,粗茶淡饭。但他们只羡鸳鸯不羡仙,恩爱和睦,小日子过得甘醇滋润。
大娥当然地认为,闰土已老大不小了,为何还要千里迢迢去拜师?这纯粹是吃饱饭没事干,闲得无聊,闲到蛋疼,不如把精力放在热炕头上,早日实现二胎愿望,去练什么功。
因此,大娥始终不同意,只要闰土一提及外出学武的事,就要劝,劝急了,还不给闰土好脸色看。但闰土孜孜而不放弃,一边腆脸地讨好大娥,一边把家中里外的事情包揽了。
大娥见其志坚意决,规劝起不了作用,反应也没有那么激烈了。
03.
闰土看出了大娥的让步,紧锣密鼓地筹备。老天也默契配合,一年来,风调雨顺,地里的庄稼长得好。
深秋的稻田里,稻穂勾首低垂,一粒粒饱满的稻谷,和着晨风,独个在欢快地吟奏。太阳这个指挥一出场,它们才戛然而止,坐在稻梗这个舞台上奏交响曲。
欣欣向荣的田野,把闰土感染得喜气洋洋。
秋收丰硕的稻粮,把粮仓屯积得满满当当。
这一年的收获,足以一家人吃上三年。是付诸行动的时候了,闰土心中边盘算着,边暗下了决心。
出发的前夜,大娥把三岁的小闰土早早地哄上了床。
“你真狠下心抛下我娘俩?”
“我这桩心事没了,心里过不去,家里还要你多担担,我去一两年就回来,到时再加倍报你。”
“我不要你报什么,我只想日夜有你在身边。”
“咱男人总得要点技在身吧,人家都说技不压身,有技在身才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也好给我们的儿子做个样榜。”
“我说不过你,是鲁迅大兄弟教你的吧。”
“是啊,你看他忧国忧民的毛病一直都没变,现在新社会了,他还告诉我,新社会有新社会的愁,万一哪天社会还要我们出力呢?”
“难怪大兄弟长得瘦,胡子长得那么快,想事儿多,不过,我信他。”
“是啊,他每年在政协会议上提了不少意见,特别是孩子上学、农民医保方面的问题。”
“不说了,明早你要赶火车,早点歇息吧!”
04.
鸡叫三遍,大娥就先起床给闰土做了饭吃。深秋的旷野,白雾茫茫,地上湿润,路肩两边的杂草,挂着晶莹透亮的露珠。闰土拥了拥妻子,亲了亲熟睡的儿子。毅然地告别了妻子的温柔,儿子的可爱,肩负钢叉和行李,踏上前往嵩山永年寺之路。
在车站安检处,闰土一到安检门,警报大响,两名协警紧张地跑过来,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是他手上的那柄钢叉,被红外线扫描到了,金属的质感,加上锋利,构成了违禁。协警不由分说,扣下钢叉。
要钢叉还是要上车,二只能选一,闰土痛苦地选了后者。无奈而恋恋不舍地目送着两名协警和落入他们手中的钢叉远去,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别了钢叉!别了好家伙!
火车轮碾过钢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和着闰土兴奋的心情。他激动地伸长脖颈,努力地往车窗外张望。北方的大地苍茫,两个月前,身披绿衣的芳草,已悄然换上黄缕衣,树木不再葱茏,剃了光头,裸露的枝丫倒显得刚劲。远远望去的山包,到了眼前又是一片平地,坡坎起伏高低俨然已被火车压平。
对于陌生的北方,闰土的眼球是迫切的,但北方的秋色缺乏过渡腾挪,不久就令他发腻。他闭上眼睛,养着神。
疲惫的火车突然喘了口粗气,倏地沉下身子,朦胧中,闰土感到似乎被人从后背推了一把,睁开迷眼一望,是登封站到了。
等到闰土到了日思夜想的永年寺山门,夜色的大幕已经和山门一样紧闭了,寺周边的山峦进入了梦乡。那些几百岁的古柏依然苍翠,粗壮的树干,犹如电线杆般直指夜空。尖细的佛塔在星光下,若隐若现,更加显得神秘,刹那的闪现,是否就是佛祖下界的灵光?
闰土情不自禁地默念着阿弥陀佛。
这些树上如果像南方一样,挂上几盏彩灯,既可照明,又有夜景,岂不是很好。闰土心里想着。
可佛门净地不也成了红灯区?闰土又对自己荒唐大胆的想法哑然失笑。
好在永年寺名扬四海后,游人蜂拥,寺方在这几棵柏树下安了几排排椅,以供歇脚,闰土就靠在椅子上打盹。
终于熬到天朦朦亮,吱嘎一声,寺门打开一条缝,露出释小拳光溜溜的脑袋。这释小拳在永年寺困难时期,四处化缘,受了深宅大院里的恶犬撕咬和狗仗人势、看家护院奴仆的乱棍。如今永年寺成了聚宝盆,他也成了寺里的副管事。但小心谨慎已经成了习惯,每次开门免不了小心翼翼,左右打探,确定没有当年的恶狗和飞棍之害后,才敢哗啦一下大开。
05.
闰土见寺门开,他虽然知道,在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内,办事得找一把手才能落到实处,找一个开门的小和尚,是解决不了大问题的。但出于本能,还是唰地一个箭步冲上去,趁着小拳愣神之际,急病乱投医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咚的一声,单膝朝着小拳跪下,口中急切地喊着:“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小拳定下神后问:“你谁啊!”
“我是闰土,我要学武艺。”
“对不起,你不在我们服务区域内。”
“为什么?拜师跟天线和信号有关系?”
“我们授武只对内,不对外。你不是出家人,就属于服务区域外,无权享受相关待遇。看施主风尘滚滚,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到隔壁的星沟武术学校去吧!”
“我不去,那里收费太高了,我没钱。”
“那里虽然收费,但可以造星,看施主天庭饱满,印堂发亮,是大红大紫之才。”
“别蒙我了,让我见方丈。”
“你是哪方菩萨,我们师父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说完,小拳拂袖而去。他的步履落地很轻,似乎轻功不错,只是腰间不太稳,晃动得以致把左右肩耸顶得一上一下的,像是模特走T台的猫步,把他武人的刚猛埋汰得不伦不类。
随着小拳的背影远去,寺里的大小和尚都出动了,练功的练功,诵经的诵经,扫地的扫地,煮饭的煮饭。一切有条不紊,如工厂的流水线般。闰土好不容易找了个扫地的小沙弥,向他探听方丈的去向。小沙弥双手合十,礼貌地回答:“对不起,师父有交代,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闰土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再看看其他和尚,一个个神情专注,一副不可打扰的样子,只好折回头。此时,寺门已被两个保安把控了,没买票不让进呢,闰土钻了这交接的空档,无意中逃了一次票。
看来,从清心寡欲的武僧们是很难找到突破口的。闰土见天色还早,游客尚未到来,两个保安还闲着,便凑上去。保安以为他要闯关,赶紧伸手相拦着,闰土满脸堆着笑说:“兄弟别误会,我不烧香拜佛,我要买信息,要买方丈的信息。”话未落音,一张“毛爷爷”随到看上去像是负责的高个子保安。保安推都不推,往口袋一插,妥妥地笑纳了。
保安兄弟还是按江湖规矩办事的,告诉闰土:方丈是释广贞,做完晚功后,喜欢夜里关在方丈室里打王者荣耀游戏,心情好的时候,会让司机拉他到市里溜弯儿,车牌号码是豫K02478,守住路口,八九不离十能偶遇上。
如获至宝的闰土,一溜烟跑到路中央,开始守株待兔,坐等方丈。
06.
太阳懒洋洋地爬上山顶,蹿过树梢,给地上的泥粉打了鸡血,它们兴奋地跑起来,人的眼前便起了迷离。
就在闰土望眼欲穿之际,一辆黑色奥迪轿车由远及近了,引擎盖下的四个圆环发出霸气的寒光,映射着豫K02478的字和数。
近了,近了。在距离10米处,闰土猛地冲上路中央,迅速一屁股坐在地上,司机释小雷敏捷地踩了一个急刹车,车在距离闰土身体20厘米处停了下来。
这一急刹,方丈的前胸一挺,光光的大脑袋差点撞上前排座椅上,把他从王者荣耀闯关的臆念中拉了出来,他对小雷喝一声:“咋回事?”“有人碰瓷。”
小雷拉上手刹,打开车门下车时,闰土已经站起来了。小雷怒气冲冲地责问他是不是想找死?闰土说不是找死,是找方丈。小雷正要发飙的时候,方丈摁下车窗,慢条斯理,但很威严地开口了:“阿弥陀佛,大清早的,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可无理!”
“方丈啊!您听我说,我是闰土,鲁迅是我的把兄弟,他让我找您!”
“噢!那你也是个名人喽,老鲁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给我,预约走起。”
“最近他出国做访问学者去了,明年才能回国。”
“噢,全国政协会议小组一起讨论的时候,他没提起这茬事,文化人就是低调啊!你找老衲什么事?老衲有言在先:一不安排工作,二不介绍对象,三不买保险基金,四不做代言人,五不管吃请哟。”
“我想学武艺,拜您为师。”
“老衲很忙,不带徒弟。按寺规,是不收俗家弟子的,看在老鲁的面子上,就破一回例,开个口子吧!这样,你打个报告,老衲在上面批示一下。”
“我没有纸和笔,只有真诚!”
“小雷,给施主纸和笔。”
闰土趴在奥迪引擎盖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关于请求到永年寺习武的报告》。报告里,其意殷殷切切,其情诚诚恳恳!
方丈看都没看,飞快地在他的报告上批示:请小拳酌办。贞。
闰土拿着报告,还是不放心,万一人家不认呢?
方丈看透了他的心思,掏出华为荣耀手机,电话打给了小拳做了一番交待。然后,回头告诉闰土,让他把心吞回肚子里去吧。说完之后,奥迪车绝尘离去。
还是方丈的威力大,小拳师父已经在寺门口等他了。但小拳的脸上表现的是公事公办的神情,不冷不热地把闰土引进了接待室。
07.
小拳坐在接待室气派红木大班桌前,闰土小心翼翼地站在他前方,样子就像是老板接见下属一样。
小拳慢腾腾地从抽屉里抄出一个文件夹,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问:“出示身份证件。”
闰土急忙递上去。
小拳煞有其事地翻了翻他的身份证,慢悠悠地打开文件夹,逐字地登记。头也不抬,又问:“出示无犯罪证明!”
“没这个,我是良民。”
小拳双手一摊,说,没这个那可不行,万一你是逃犯怎么办,你说是好人就好人啊,古今杀人放火之,犯官司的凶徒混入佛门的又不是没有,远的如鲁智深,近的有张立伟(释广闻)。现在搞综治一票否决,若你是逃犯被查到,我们寺就算出了个大娄子,不能评上平安和精神文明单位,一年到头,奖金扣得一分都没有,我不能背这个责任。”
“真不知道要这个,现在派出所也不开这个证明了,要不你上网查一下我?”
“不行,只认证明,寺有寺规。”
闰土自知遇上了难缠的的小鬼,但有求于他,只得耐心和气地与他周旋。
“通融一下,我交押金可以吗?”
“1000块,不开票。”
“太多了吧,少一点?”
“看在我们老大的面子上,打八折,最少800块。”
“好,你放心,这800块钱,我根本就没交过。”
“这个翻过,亮一下无违反计划生育证明。”
“啊!我才生一个儿子,二胎指标还没用呢,打死都没违反,况且现在计生部门现在也不开这个了。”
“那不行,生育关把得好不好,可以反映一个人的淫欲操守,我怕你淫心重,犯了淫戒,抹黑了本寺的千年威名。”
“通融一下,我再交押金可以吗?”
“500块,一样的不开票。”
“好,这500块钱,我也根本就没交过。”
“最后一个问题,出示一下证明,就是证明你就是闰土的证明!”
“你妹的,你这是刁难我吧,我不是有身份证了吗?”
“你不要爆粗么,我是办事的,要有责任心,不要说是你,即使是我们方丈的娘舅来,我一样地照这程序办,我怕你的身份证是电线杆上广告的公司做的,那种身份证一张才100块钱,蕊片和指纹信息都有。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300块拿去!”
小拳不慌不乱地把“押金”收入僧袍的内口袋里,做痛苦思考的样子,自言自语地说,你娶了妻,成了家,已漏了元气,童子功、金钟罩、铁布衫这些功夫是练不成了,能练什么呢?难煞老衲了。
这时,飞过一只苍蝇,它把小拳的光光脑袋当成了树,嗡嗡嗡地绕飞三圈。这苍蝇刚从伙房里吸了一嘴油花出来,似乎是它满身的油烟味提醒了小拳,小拳突然一拍脑门,说,有了,我就领你去跟释广龙学“龙卷风”神功吧!
08.
闰土跟在小拳后面,穿过气势雄伟的大雄宝殿。这时,游人已如织,寺内的香火鼎盛,青烟袅袅。他们用香的高、大来表达自己的虔诚,香炉里的香,一炷比一炷高、大,香炉成了斗场。
沿着环廊朝着北行走,诵经声渐稀,香火味渐淡。
永年寺的伙房就在大雄宝殿的偏东北方向,为一座平房,靠走廊的这头,切菜台一字摆开,利于撸起袖子开怀干。几口锅灶在屋的正中间,蒸、炒、煎可一齐上,中间一口特大的锅尤其引人注目,口径足足超过2米,灶里的火也特别的旺。
一位五十多岁的和尚端坐在灶前,圆头宽脸,双目圆睁,炯炯有神,嘴阔唇薄,肩胸厚实,在炉火隐隐的映照下,如一口钟,笃定,不怒自威。
他就是即将成为闰土师父的释广龙。小拳对着他喊着:“老龙,给你安排一个下手,老大的亲戚。”
释广龙微微睁开眼,只应了一个字:“哦!”
小拳交完闰土,摇摇晃晃地走了。
闰土朝着广龙师父行了脆拜大礼,师徒关系就此定了下来。
慢慢地,闰土才知道师父的“龙卷风”神功来历和威力。原来,释广龙是一个农家子弟,自幼贫寒,家中兄弟姐妹众多,1960年闹饥荒的时候,为了不被饿死,家里人便把他送到永年寺出家了。
在寺里的一次偶然机会,老方丈发现广龙身上有一绝。有一天,他淘气被训,委屈地大哭,哭声非常有穿透力,把寺院里梁上和树上的鸟儿吓得四处飞蹿。胆子小,个子也小的麻雀是最惨的了,它们被吓得六神无主,慌里慌张的,着不着北,有的在空中相撞得两败俱伤,落地毙命。
老方丈慧眼识才,让广龙去管伙房的火头:在灶前,气沉丹田,不用管吹,鼓起腮帮,吹气,气越大,火越旺。广龙的气也越来越足,越来越强。
十年的功夫,他的胸膛里似乎养活了龙和虎,发功吐气时,所指之处,如威龙横扫,势不可挡,天上飞的大雁都能被他轰下来。
寺对面山坡上的几棵老枣树,高过大雁塔,顶上的枣子红如火,老乡爬不上去,打不下来,就请广龙师父去。他站在树下,吹了吹,枣子如雨般坠下,树上一粒不剩。事毕,他嘿嘿一笑,拾起地上两粒枣子,塞进嘴里,说声不谢就回了。
闰土知道了师父的“龙卷风”神功的威力和来历后,愈加敬重师父,对永年寺这卧虎藏龙之地更加敬仰。因此,他每天起早贪黑,不敢丝毫松懈,全神贯注地练功。
一晃三个月过去,他胸腔的骨骼时常咯咯作响,胸围也大涨。有一次,他挑水路过麦田的时候,看见一群蝗虫飞来,他一急喝,全被他吓死了,弄得麦田一地的蝗虫尸体。
初次领略到此功的威力,闰土心中充满了自豪。他甚至憧憬着未来-家里的庄稼再也不要用农药,实现名副其实的绿色、无公害生产。
09.
家里的大娥,闰土刚离家的时候,只当他出了趟远门。但时间久了,感觉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身下的席子,即使入冬了,似乎也长出了火,把她燎得翻来覆去。夜半醒来,望着熟睡的小闰土,有时不免落下孤独思夫的泪水。
她几次催闰土回家探亲或她去永年寺探访,都被闰土回绝了。师父有交代,练成此功之前,夫妻是不可同房的。
转眼夏天来了,身上的厚重的冬衣褪去,身子的轻松,青春如火的欲望也随之而活跃起来。
光棍汉阿灰号称是村里的少妇杀手,早就对大娥垂涎欲滴。大娥那白晰如雪的肤色,细长的脖颈,高耸的双乳,宽厚的屁股,特别是微微隆起的小腹,不淤积,但很肥沃,可以引起所有男人的无限遐想。
见闰土大半年都不在家,阿灰觉得有机可趁。
芒种时节,月儿如镰刀开始,阿灰便雷打不动地蹲在闰土家门前的屋檐下,从晚上十点到凌晨四点,耐心地边吹口哨边等待着,希望大娥为他开门。
直等到月圆的一个深夜,感动了大娥,她终于为他打开了房门。
面对突如其来的幸福,阿灰反倒有些手足无措。大娥温柔体贴地帮助阿灰解下衣带,风情万种地扭到床上,然后倚在床头,双瞳放光,火辣辣地望着他。
失了魂的阿灰踉踉跄跄地爬上床,身下坚挺的那玩意儿早已急不可待,便狠狠往下插去,湿漉漉的地方却像一个熊熊燃烧的火堆,瞬间飞来的剧痛,使他忍不住惨叫一声,他无法查找断定原因,只能双手本能地护住仍高昂的那玩意儿,连滚带爬地扑出床,弯着腰,喘着粗气,赤身裸体地消失在月光下。
大娥房间内传出了一阵胜利者的开怀大笑。
当阿灰在溪岸边坐下,喘过气来,强忍剧痛,走下溪中,用手捧着溪水,小心翼翼地清理那玩意儿上已经冷下来的黏稠物时,那玩意儿上已经长满了腥红的水泡。
原来,大娥发觉被阿灰盯上后,自觉硬顶难逃魔掌,便事先在身下准备好一盆芋泥,阿灰的那玩意儿插入的,不是销魂艳地,而是滚烫的芋泥。
芋泥就是把槟榔芋蒸熟,捣烂,加以猪油、白糖、芝麻煎熬而成,久难散热,但不冒烟,貌似冷盘。
民族英雄林则徐也曾用这芋泥整治过洋人,为国人出了一口恶气。
林则徐在虎门的时候,参加了洋人举办的一场宴席,他们故意在席间上了一道冰淇淋,丝丝冒着气,他以为热,吹了一口,洋人对此大作文章,恶意渲染,视林则徐为土鳖。
不久,林则徐回请,在席间的重要时段,上了这道芋泥。其形可人,香气诱人,却没有一丝热气,洋人禁不住这美味的诱惑,舀一勺猛地往嘴里送,迎接舌尖的是一阵灼痛,眼泪立即挤了出来,芋泥却已经牢牢地粘在口腔里,吐也吐不出来。从此,洋人对林则徐又惧又恨。
被大娥收拾了的阿灰,此后似乎得了恐女症,再也不敢往女人堆里钻。见到大娥,远远地绕着道走。
10.
在大娥收拾了阿灰的第二冬天,闰土经历了两轮的三九和三伏,这龙卷风神功已练成,他便急匆匆地赶回了家。
两年的光阴,家乡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昔日的农田,已被村里成片流转,有的成了大棚蔬菜种植基地,有的成了培育绿化苗木花卉基地,年轻的村民都外出务工、经商了。这“龙卷风”神功一时无用武之地。
闰土和大娥合计着,外出开小吃店适合他们。一来闰土在永年寺有两年伙房工夫,熟练地掌握了白案。二是开小吃本薄风险低。至于地点,广州私企发达,经济活跃,外来务工人员多,是首选之地。
经过一番考察,他们的小吃店在广州越秀区的东方明珠小区门口扎下。小区内业主就有近五百户,距小区200米处还有一所学校,客源充足,虽然饮食店已开多家,但经营各有特色,反而有了互补性,能够吸引着不同的客人,所以,开业以来,生意火爆。
每天一大早,闰土就开始擀面,大娥上市场釆买,等她买好肉菜后,闰土打肉,大娥包饺子,拣菜。准备停当时,小闰土仍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闰土做的花生酱特别香。他把鲜新的花生,加入蒜香,用野生茶油煎炸后,磨粉,再调入香油拌匀,其香飘四溢,引来了不少顾客。准确地说是引来了宠物狗,它们灵敏的嗅觉,闻香索骥,一路急切地朝着他的小吃店冲,走在后面的主人,被它们拽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久了,宠物狗主人干脆放开栓狗链子,让它们先跑,自己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来。
一来二去,不少常客成了朋友。小区内湖南妹子张玉晴,是市晚报社记者,时间自由。于是,一口气养了三条金毛狗,她早晚各遛一次狗,累并快乐着。
她累了吃一碗拌面,乐了吃一碗扁食。吃完了,也不急着走,职业习惯,经常爱跟闰土说些新鲜事。
今年7月初的一天晚上,她提了一串瘦土猪肉,嚷着要闰土帮助加工,敲打成肉酱,放在家里包扁食,慢慢吃。闰土手上一抹,一点油性都没有,土得名不副实。一问,玉晴说这土猪肉在搞促销活动,才十块钱一斤。闰土说,妹子啊,十块钱的土猪肉可能要上柬埔寨买吧!
说笑中,玉晴的手机响起来,叽哩咕噜讲了一大通后才挂下电话。闰土忙问:“大记者,又有什么大新闻啊!”
“有啊,你没听电视新闻吗?印度阿三的部队,跑到我们洞朗,赖着不走,大哥不知道有这事?”
“不知道呢,我们忙着干活,没空看新闻。阿三他凭什么跑到咱地里来,我们风景好?”
“我们要修路,阿三不让修。”
“我们修路破了他们的风水,还是挖了他们祖坟?”
“都没有,他们任性,仗着后面有靠山,想搞事。而我们的部队武器火力大,战士勇猛,不好主动对他们动粗的。阿三就等着我们失去耐心,出手揍他,他好打悲情牌,说我们以大欺小。我们识破他的伎俩,好言相劝,他仍赖着,可辛苦了我们的战士,听说上面生活很不方便,难以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有这事?我去那里开个分店怎么样?我们自己人来吃,一个人一块钱包热饭吃饱。若是阿三他们来,一碗拌面卖他们一百块,让他们没钱了滚回家。如果他们不来吃,我用我的花生酱香馋死他们,哈哈!”
“老板大哥,你这搞笑的想法很好呀!那可是国际大江湖,你不要去添乱了。”
“我不是搞笑的,是认真的,绝不是去添麻烦,是真做事。我去了,请你帮我多多关照你嫂子和侄子哦!”
“你放心去闯国际大江湖吧,帮你照顾他们没问题的啦!”
说这番话的时候,大娥在边上都听到了。
12.
夜里,闰土郑重地向大娥提出了要去洞朗的想法。大娥狠狠地在闰土的大腿拧了一下,闰土疼得跳起来。大娥骂:“安稳日子过没几天,你又想什么妖蛾子呢?这日子怎么过呀?”
闰土陪着笑脸说:“我这是为了咱家过上更好日子啊,扩大经营,增加收入。”
“少贫嘴,那里有屁生意,只有让我为你提心吊胆。”
“是是是!可是那地头没有雾霾,也不长海带,没这两样东西掩护和遮挡,很容易被他们占便宜,我不是有一身龙卷风神功吗?兴许在那里关键的时候用得上呢?”
“就你能,保家卫国有我们子弟兵在呢。”
“刚才玉晴记者不是说了,人家耍赖,搞碰瓷那套。这种时候,我们子弟兵有劲也不好使出来。”
“那也轮不到你去折腾啊!”
“即使我不能帮助他们干什么大事,只要能给咱子弟兵烧一口热汤,咱心头也暖呀,他们在那么高的地方,吸口气都难,我们在这里数钱,将心比心,我们是不是太顾自个了。鲁迅兄弟不是常跟我们说,大家一起拾柴火才旺,我们老百姓也要有一点觉悟和精神吗?”
“真是这样,我只能听你的了,床上暖和,快上来歇息吧!”
接下来,闰土专门抽出时间,研究洞朗的地理环境、天气状况、购买装备等准备工作。大娥更加忙碌了。
十天后,闰土整装出发,闻讯而来的小区居民纷纷前来为他壮行,明拥军、藏美、华疆、艾中华、卫民、魏华、郑爱国、原朝、乐国庆等人,作为小区居民们代表,把送闰土到了机场,才挥手告别。
下了飞机,闰土换乘了汽车,山走了一程又一程,翻了一座又一座。在距洞朗的最后100公里处,成了公路和移动通讯信号的尽头,只能徒步前进。
也好,来个徒步穿越,闰土心想着,不觉身子也放松下来,倾心感受着高原的别样风貌。
这里的天空蓝得似乎用染料染过,蓝得白云都不好意思来打扰。他脚下踩着的大地,是亿万年前,几块地壳成年后,各奔前程的结果。当年,它驼着一车的家什,一路往亚洲漂行,但它顽性不改,沉浸于两边的美色,触礁的那一瞬间,猛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家什纷飞,大衣柜化成了高峭挺拔的山峰,餐桌变成了雄浑的高坡,刀具竖立石化成了绝壁。倾倒的葡萄酒桶,涌出酒水,化作了滔滔的雅鲁藏布江。
突如其来的插曲,让它吓得吐了口气,未曾想到,作为惩罚,空气只让收回三分之一。
年轻的它们,为显深沉稳重,还故意用白雪染白了头,沧浑中有了几分俏皮。
闰土虽第一次用脚步丈量这片大地,可并没有感到陌生,却有着走进自家庄稼地的那份亲切。也只有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才能有这份自信与豪迈。
转过山岗,前方的一座山峰上,鲜艳的五星红旗在风中热情招手,军旗在亲切点头。
闰土的身子热了起来,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本文参加读书&男人装&想法&武侠江湖专题联合征文:男神,你是否还在江湖中颠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