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写于爷爷去世后15天
(一)爷爷平静的离开
2018年5月1日,早晨6:00左右,90岁的爷爷驾鹤西去。
这是五一劳动节的节假日,在这之前的10天,爷爷已经卧床不起。
我在4月23日的时候独自开车回家看望了爷爷,我觉得爷爷的寿数快到,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我想去看望他,不想留有遗憾。
我的爷爷虽然耳聋眼瞎,但是他的头脑和精神始终清晰如明镜。
我忘不了2018年5月1日的早晨,当我接到爸爸在奶奶家打来电话的时候,我知道,爷爷应该是快走了。
我慌慌张张的跑去奶奶家,到了奶奶家的时候,爷爷已经走了。
爷爷的最后一刻,没有惊动任何人。
我曾在心里设想了很多遍爷爷最后一刻的场景,我曾那样希望能够陪着爷爷的最后一刻,也曾那样不忍看到最后一刻。
最终,爷爷独自一个人,平静的走了。
(二)爷爷最后的模样
在爷爷去世前的一天,我去看望他。
那一天,小姑和爸爸为爷爷用艾叶水擦遍了全身,爷爷穿着白色的短袖干干净净的躺在散发着清香的床铺上。
他的身上盖着一条天蓝色条纹的薄被子,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面容安详。
那样的场景,让我感受不到一点点死亡带来的恐怖,或者不安的气息,反而让我心生宁静祥和。
很早之前,我看到衰老的亲人会感受到悲伤和难过,会害怕他们的离开;
后来,随着渐渐成长,我坦然的接受他们的老去,更多的是,希望他们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能够平静且不受太多的折磨。
我也忘不了爷爷穿着寿衣躺在床上的样子,那样的挺拔和修长,仙风道骨般。
在他的身边放着九华山上带过来的一个小布包,这最后一刻的爷爷,让我觉得,他并不是死了,而是一种解脱。
就像一直渴望多出去看看的爷爷,终于可以抛下世俗的一切,带着自己的行囊,这一次,只为了自己,云游四方。
此刻,我即便在一边流泪一边书写,但头脑中,我看到的是爷爷笑容盎然的脸庞。
我的爷爷的一生,是他独有的一生,无论是否完满,是否留有遗憾,已然开始了新的一段旅程。
(三)我所知道的爷爷生平
2018年5月9日,我来到了爷爷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上海,找到了他的单位,办理后续的手续。
1944年—1964年,是爷爷在上海的20年。
爷爷家中有兄弟姐妹7人,爷爷排行第三。15岁的爷爷为了不被抓壮丁跑到了上海。
爷爷到了上海就开始烧“老虎灶”,这一做就做了20年,期间,每年回家一次休假。
直到35岁,传言蒋介石要反攻大陆,当时家里老小8个都靠爷爷养活,为了家人,为了响应国家号召,爷爷瞒着老板回到了家乡。
当时爷爷的东家知道后在家伤心的哭了很久。
我的爷爷性格内向,话语不多,谨小慎微,守信而又稳重。
爷爷在上海的20年是他一生中最美的芳华。
我和爷爷聊天的时候,他常常会回忆起在上海的时光,即便在上海是贫穷又艰难,但是毕竟是大上海,爷爷是见过世面的。
爷爷在上海上的夜校扫盲班,学会了认字和计算;
在上海结识了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见识到了更广阔的的天地;
也是在上海,爷爷曾因牛皮癣而被别人另眼对待,尝尽了心酸冷暖;
还是在上海,机缘巧合找到了老中医,医治好了牛皮癣,得以回归正常的生活。
我走在上海静安区的街道,爷爷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这地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曾想,如果爷爷的离开,会有下一次的轮回,他应该会来到这里看看。
上海是他曾经最留恋,也是他青春年少到中年时光洒落的地方;
这一次,他不再耳朵听不见,也不再眼睛看不见,这一次,他可以清清楚楚的看清这个世界,看清他想看的所有一切。
我所知道的是,在上海工作时候的爷爷,即便那样的贫穷,在大澡堂里工作的他,从来不乱拿一针一线,即便那时候在没人看到的情况下是如此的宽松和方便。
也是因为爷爷的诚实品德,用爷爷的话说,老东家特别的信任他,器重他。
爷爷和他的东家,相处胜似父子,直到他的东家去世,爷爷奶奶也把他们当作尊辈祖先,每到祭祖还会祭拜,直到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祭拜不动,才作罢。
后来爷爷回家乡以后,在政策还没有完善的情况下,上海东家还会陆陆续续发放一些补贴给爷爷,而爷爷结识的老东家的一个姐姐,还会偶尔的到爷爷家来看望看望。
这于爷爷来说,是别人对他最大的认可,爷爷心满意足,每一次都盛情款待。
想来,那时候的情谊要比现在更加可贵和难得。那个年代,即使物质生活匮乏,但,生活依然充满了期待与希望。
爷爷在上海的时光,但凡当时有村里过来上海的人们,爷爷总是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和招待他们。
我听小姑说,爷爷会尽力去救济需要帮助的来到上海的村里人。
在那个年代,大家因为贫穷和饥饿都跑到上海去逃荒一段时间,而到了上海,因为爷爷在上海时间久的缘故,基本都会去投靠爷爷,爷爷会提供饭吃,提供地方住,在当年,是很好了。
(四)我所知道的爷爷为人
爷爷的丧礼上,和爷爷熟识的,前来吊唁的老人,我听到最多的话就是:爷爷是个好人。
小姑妈曾经和我说过爷爷生前一件令她难忘的事情:那年爷爷70多岁,因为眼睛不好去看医生,医生多找给爷爷2块3毛钱,爷爷愣是拿着多找的钱,重新去找到医生还给了他。
那时的爷爷,身体已然不便,但秉承着不多拿一分不该拿的东西的原则,爷爷仍然坚持去做这样的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听了这件事以后,震撼很大,我的爷爷,身上所具有的优良传统,正在延续着他的血脉,一代代相传;
而我们晚辈所看到的生前的爷爷,总是在一个角落,独自一个人默默的抽着香烟。
甚至很多时候,还会因为和爷爷说话要费很大的劲儿而不愿意去花费时间去和他多聊聊天。
心中明朗的爷爷啊,在那样黑暗又孤独的世界中是如何一步步走来?
我现在依然回忆起在爷爷生前最后那段时间,我偶尔去看望他,陪他聊聊天。
他会说起自己的小时候,也会懊恼自己年老后看不见的双眼;
当时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宽慰爷爷,我只是尽我的所能去告诉爷爷:您的一生都没有做过坏事,当您离去时就会有佛祖来接应,不会痛苦,会很平静。
现在的我,还想要告诉爷爷:爷爷,您的一生,是坦荡的一生,是坚持原则的一生,也是我们应该以您的品德为榜样的一生!
我的爷爷—杨善珊(1929-2018),卒于2018年5月1日早晨,享年90岁。
2017年11月4日-2018年5月4日,我在佛前为爷爷点了一盏灯,我相信,我的爷爷,被佛祖接引,抵达西方极乐世界,开始下一个轮回。
感觉刚开始认识到真实的爷爷,他就已经离开。
然而,我不遗憾,不后悔,我相信自己尽力做到了,给了临终爷爷最大的关爱。
爷爷,我们都爱您!您永远存在我们心中!
我以自己的方式,纪念敬爱的爷爷。——写于2015年5月15日,爷爷逝去1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