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风云录 - 163 - 开宗立派
斗然间凌斗天一指点向天璇眉心，天璇没想到凌斗天竟然会向他出手，不禁大吃一惊，连忙闪身躲避，突然间只觉得手中一轻，长剑已经被凌斗天夺了过去。凌斗天冷笑一声，道：“就凭这点道行，有什么资格给我做帮手？”握剑的手一抬，长剑犹如流星经天，掠过十丈多远的距离，钉入一株合抱粗的松树里面，剑柄直抵树身，剑尖从另一边透了出来。
凌斗天再不理会天璇，转身对孟烟寒道：“你这小子越来越不成器，你什么时候见过你师父和人打架还要别人帮忙的？”孟烟寒一脸惶恐，对凌斗天躬身道：“弟子一时情急，忘了师父无论对付一个人还是千百人向来都是自己出手，从不愿别人从旁相助。”
李轻尘在一边听了这话，心想这对师徒虽然性格不同，作风倒真是一脉相承。孟烟寒对付敌人或许会暗中偷袭，或许会借刀杀人，却从来都是单打独斗，从不会假手于人，难道他不但从凌斗天那里学到了武功绝学，连他的作风也学了个十足？
凌斗天伸手在面前一划，道：“你们不用客气，干脆一起上吧。”李轻尘和姜无垢、石敬瑭对望一眼，对凌斗天道：“前辈，难道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凌斗天道：“有啊！”李轻尘喜道：“什么？”凌斗天呵呵笑道：“只要你们能将我打败，我自然没法杀了这小子。”
姜无垢见凌斗天如此嚣张，不禁气往上冲，对李轻尘道：“李兄弟，咱们上吧。”李轻尘心里清楚，即便他和姜无垢联手也未必是凌斗天的对手，石敬瑭虽然武功高强，但在凌斗天这样的高手眼中和不会武功之人并没有多少差别，反而会碍手碍脚。那个耶律阿保机武功虽高，但是看他一脸漠然的样子，未必会为了救石敬瑭而再次出手。毕竟孟烟寒是朱温的人，耶律阿保机就算想要和李存勖结交，却未必想因为此事得罪朱温。
突然间李轻尘心中一动，对凌斗天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就再向前辈讨教几招。”凌斗天奇道：“就你一个人么？”李轻尘道：“不错。”凌斗天大拇指一翘，道：“好小子，有胆识，不过不是老夫小看你，单凭你一个人是打不过我的。”
李轻尘道：“晚辈自知与前辈相差甚远，不过晚辈前不久刚刚创制出一套武功，自觉得与寻常的武功有所不同，前辈武功绝世，见识超卓，晚辈斗胆想此机会让前辈品评品评。”凌斗天眼光一闪，道：“你年纪轻轻武功能有如此造诣，一来是你天赋异秉，二来也是因为你迭逢奇遇方能有此成就。只是想要自创武功，非得武功、修为、见识、阅历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不能为之，你多半是在胡吹大气。”
李轻尘面不改色，道：“晚辈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又在生死存亡之际奋力求胜，才偶然创制出了这套武功。晚辈无论武功修为还是见识阅历均不足道，只不过是一只宝贝遗落在了人迹罕至之处，偶然被晚辈捡到了而已。”
凌斗天面色凝重，缓缓点了点头，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你这话正道出了武学创新的真谛。”他原本一直满不在乎，听了李轻尘的话神情突然间变得凝重起来，显然对李轻尘更加刮目相看。
钱沐雪和姜无垢见李轻尘竟然还要一个人与凌斗天比试，一个叫：“轻尘”，一个叫“李兄弟”，都是满脸关切之情。李轻尘对他们微微一笑，缓缓走到离人群三丈之外，对着凌斗天一拱手道：“晚辈初创乍练，还请前辈不要见笑。”
凌斗天呵呵一笑，道：“老夫最喜欢新奇玩意儿，你这小子心思活泼，不拘成法，很对老夫的胃口，我倒想看看你能创出什么好东西出来。”说完走到李轻尘对面，脚下不丁不八，也不抬手作势，懒懒地道：“出手吧。”
李轻尘说了声：“晚辈无礼。”双手食指点出，两道凌厉无匹的指风向凌斗天闪电般射到。凌斗天“嗤”地冷笑一声，道：“这洞金穿云指是啥新奇玩意儿了？”他话没说完，突然间咦了一声，这才发现李轻尘所使的指法与洞金穿云指大异其趣，竟是将剑法融入了指法之中，手指便是利剑，指风便是剑气，运使起来与寻常的指法和剑法均大不相同。
李轻尘出指如风，将在竹林中创制出来的那套以指力运使的无形剑法施展出来，一时间嗤嗤嗤之声不绝于耳，将凌斗天包裹在一片指风剑气之中。凌斗天身形如鬼似魅，在剑气之中游来荡去，往往在间不容发的空隙中躲过李轻尘的剑招，却不显丝毫慌乱窘迫，可见他对付这套剑法实是胸有成竹。
突然凌斗天道：“这招难道是苍梧派归去来兮剑法中的‘瞻顾衡宇’，不过你使得不大对，而且归去来兮剑法要和绝尘步相互配合方能显现威力，你这步法有些不伦不类......这招是四君子堂的‘暗香浮动’，招式倒是不错，但你真气运使的法门与招式不合，威力不免打了折扣......难道这招竟是三要八卦掌里的‘乾天初破’？邹鹤鸣这老小子连这套武功都教给你了？你小子艳福不浅哪！只是这招招式简洁，纯以内力取胜，你在其中增加了若干变化，用来唬人倒还不错，但力道毕竟弱了，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这些变化不但无用，还会被敌人趁机反击。”
李轻尘在和翠微真人斗剑时临机创制出了这套包罗万有的剑法出来，心中原本甚是得意，但他也知道由于太过仓促，这套剑法中尚有不少缺陷与疏漏未曾补足，还远远说不上完美无缺。当时翠微真人也曾指出过这套剑法中的破绽，但他当时身在局中，无暇对这套剑法指点太多。
凌斗天的武功阅历在翠微真人之上，此时与李轻尘相斗，随口将剑法中的缺陷娓娓道来，李轻尘一面用心听讲，一面思索应该如何将这些缺陷加以补足。而凌斗天的很多点评中也夹杂着不少暗示，李轻尘依照这些指点将剑招和内力运使的法门加以改造，将剑法中包含的不同门派的武功融汇贯通，取长补短，再以归墟真气为根，以洞金穿云指为形，竟在与凌斗天的交手中使得这套剑法逐渐臻于完备圆融的境界。
李轻尘与孟烟寒冤仇极深，照理说他和凌斗天是敌非友，此时拿一套初创乍练的剑法出来和这位武林怪杰对垒，其中的风险极大。只要凌斗天利用他剑招中的纰漏寻瑕抵隙，李轻尘便绝对无法抵挡，势必将性命交在对方手里。但是连李轻尘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深信凌斗天绝不会借机对他下手，因此才放胆与其相斗，并趁机磨练剑法。
两人翻翻滚滚地斗了两百多招，凌斗天陡地一掌拍出，将李轻尘推出一丈多远，拍掌大笑道：“这套剑法已臻圆满，所差的不过是功力火候而已，你再练五年，恐怕连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啦。”
李轻尘对凌斗天深深一躬，道：“多谢前辈助我练成这套剑法。”凌斗天大袖一挥，道：“我本来非杀石敬瑭不可，看在你让我帮你打磨出这么好一套剑法的份上，今天我就饶他一命。”李轻尘大喜，他原本的打算是以自己新创的剑法吸引凌斗天，让他和自己斗得越久越好，一来消耗凌斗天的体力，二来也渐渐销蚀凌斗天胸中的杀气。他心中清楚，对于凌斗天这种人来说，杀个把人没什么稀奇，但新鲜奇妙的武功对他来说吸引力却比什么都大。只要凌斗天玩得高兴，到时候再向他求肯，多半能说得他回心转意。
没想到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无需他出言相求，凌斗天自己就改变了主意。李轻尘高兴之余也对凌斗天暗暗佩服，他定然早已窥透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又真的对这套剑法极为欣赏，这才答应放过石敬瑭。否则即便自己费尽唇舌也未必管用。
姜无垢和石敬瑭、钱沐雪对望一眼，心中都喜不自胜，他们没想到李轻尘竟能以一套自创的武功让凌斗天改变主意，这事恐怕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可以办到。
孟烟寒暗暗摇头，师父的性格古怪多变，从不理会旁人的眼光。武林高人向来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就算明知错了也绝不更改，可是凌斗天说话做事但凭一己好恶，前一刻还是好好的，后一刻想翻脸就翻脸，说过的话想反悔就反悔，从没有任何顾忌。以往他行走江湖之时便因此得罪了无数人，只是他武功太强，别人就算心有怨气也无可奈何。
凌斗天突然问道：“这套剑法可有名字？”李轻尘闻言一愣，他一直在用心琢磨剑招，却从来没想过给这套剑法取个名字。凌斗天这一问，他心中稍一犹豫，道：“就叫‘龙湫剑法’好了。”
凌斗天呵呵笑道：“我曾在雁荡山见过龙湫瀑布，果然气势雄浑。流水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与你这套剑法以气运剑倒十分相合，确然是个好名字。”李轻尘见凌斗天能够立刻想到他将剑法这样命名的用意，心中对他更加佩服不已。
凌斗天又道：“你将这套剑法命名为‘龙湫剑法’倒也不错，是想借此表明你并不忘本，虽说自创武功，却还是源自你师父一派，对吗？”李轻尘没想到凌斗天竟然还能窥破他内心更深一层的想法，突然间感到一阵喜悦，觉得眼前这个老人实在可爱。
只是这么可爱的老头怎么会教出孟烟寒这么可恶的徒弟呢？
凌斗天又道：“既然你已经能够自创武功，有没有想过自立门派？”李轻尘听了这话吓了一跳，道：“晚辈不敢。”凌斗天道：“你这小子天赋异禀，日后定然能够成为一代宗师，却怎么连这点气魄都没有？你师父虽然集成了虬髯客张仲坚的绝世武功，但一辈子无门无派，活像个孤魂野鬼，难道你也想和他一样不成？”
李轻尘被这话一激，心中豪气顿起，想起虬髯客张仲坚在海外孤岛郁郁终生，便道：“既然如此，我们这一派就叫做‘孤鸿派’吧，奉虬髯客张仲坚大侠为本派的开山祖师。”
凌斗天道：“孤鸿派这名字挺好，只是干么非要奉张仲坚为祖师，他有什么了不起，你自己不能做你们这一派的开山祖师么？”李轻尘道：“晚辈这身武功源自张大侠，又是我师父亲自传授给我，轻尘虽然不自量力自创门派，但绝不敢妄自尊大，自立门户。”凌斗天道：“你宅心仁厚，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为世俗道德左右，未免美中不足。”言下似乎颇为失望。
李轻尘默然不语，心中暗想：怪不得你能教出孟烟寒这样的徒弟，却不知画虎不成反类犬，做出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出来，我可不愿意学他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