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担心|给母亲的信
余热焰 原创
余热焰摄影
亲爱的妈妈：
我的工作通知已来，所以要离开您，去远方工作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在您身边，您要少吃糖，最好是不吃。喝豆浆时也不要放糖，听说鲜苦瓜搾成汁可以降脂降糖，您尝试一下，如若太不好喝，您就先削一丫苹果放那儿……
妈妈，我知道这些年我没让您少操心。而我，今年二十一岁了，却还未回报过您半分，真的很惭愧啊！
我很愧疚少年时代的那些懵懂无知，午夜梦回，我总是会梦见当年的您，泪水盈眶，怨而不舍的眼神。
记得那些年，您带着只有五岁的我，在街角路边摆小吃摊。当初您失业了，就学着做豆浆油条去卖，结果生意不好。
嗯嗯，也许是刚开始营业的缘故，也许是竞争对手太多，我们周围的那些街坊都很少来买，但您一直在默默坚持。
不过，那时我太小，不知道生活的艰难程度，每天在您的周围蹦蹦跳跳，还挺快活。
后来，也不知您使了什么魔力，您的早餐摊突然就红火了。小小的我，还不能分辩世间的许多事情，但却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帮妈妈看好一个四方的钱盒子，因为街坊们拿走您包好的早餐后，都是自觉把钱放进那个钱盒子。而您，也总是向人家微笑着说：谢谢您的关照，慢走！那时的某个瞬间，我觉得我妈妈真好看。
渐渐地，我也学着您一样向那些大叔大娘，哥哥姐姐们道谢。结果，我们家的生意就更好了，来了好多我们没见过的城中心的顾客，他们还夸赞我长得乖巧、懂事。
妈妈，虽然我的幼年生活全是跟着您做小生意的记忆。哪怕每天起早贪黑，哪怕风里雨里，可都是我最开心、最快乐的日子。
后来，我记得您改行炸肉饼了。我深深记住了您那时忙碌的样子：那些面坨在您手中太听话了，只见您轻轻一撸，就把它们一个个团得圆圆的。接着又拿起来放在小面板上揉啊揉，揉成一个圆而大的饼，再包进了鲜香的肉馅，再揉几下，成了。
然后，您再麻利地放入冒烟的油锅中，上下翻动着。外焦里嫩的黄金肉饼就“嗤嗤”地膨胀开来，我总是守着吃第一个饼。又香又脆的皮，一口咬到嘴里，那些葱花和鲜肉的香味一下浸满整个口腔。香滋滋的，令人好一阵回味。连来买早餐的顾客都夸您干净卫生，炸的肉饼火候掌握得刚刚好。
那年月，我们家的肉饼和秘制的凉拌卷心菜，还有那几大锅浓稠的花生红枣粥。都成了那条街最出名，又实惠又好吃的早餐。
那些花生红枣粥很诱人，红红的，糯糯的，配上肉饼和小菜，爽口极了。有好多个大叔和阿婆都说吃不够，每天都惦记咱家的早餐呢。
如果要是在今天，顾客排着长长的队伍，还那么耐心等待您的黄金肉饼，您绝对成了大“网红”。
妈妈，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您。是他不许我说，如果我说了，他说就要把我送人。当时的我内心惶恐不安，特别担心他真的把我送人。我害怕看不见妈妈，也就没敢告诉您。
刚开始时，咱们家的豆浆油条生意不好，每天早上炸好的油条，卖不了多少出去。经常剩下些发面和豆浆，真是送人人家都不要，您发愁得几天都吃不下饭。
而他，我所谓的父亲，却经常带着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出去玩。我碰见过好几次，心里恨死他了。心中很难过，却不敢告诉您，只能憋在心里恨和恼。不过，我似乎很快又忘了，可能是因为妈妈的生意好了的原因。
我记有一天上午，您在家里研究好半天炸肉饼的事。从清早您一直做到晚上，终于研发成功了黄金肉饼，那次我和您吃了三天的试制肉饼，真是一场肉饼餐的战斗。
妈妈，您还记得我上小学的事情吗？
本来按片区招生，我应该是读城乡结合部的——安桥小学。可是您说：读书很重要，尤其是启蒙。于是您就忙开了……
我不知道您花了多少银子，又欠了多少人的“人情债“，反正是把我塞进了本市比较出名的小学。
还好，我在小学六年的学习中，几乎没给您惹太大的麻烦，学们成绩也还过得去。
唯一让我至今也觉惭愧的事：
那是三年级下学期，班里来了个富公子——杨帅，他每天有花不完的零用钱。我开始没觉得有啥，后来我玩得好的几个哥们，美女同学都去围拥他了……
羡慕嫉妒恨的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蜷缩在书桌椅里，开始还能佯装看书做作业。一天，二天.……过去后，杨帅吸走了我的所有玩伴，尤其是隔桌的千雅，她总是对着杨帅甜甜地笑。
我嫉妒的心搅得我不能专心听课，作业。连瞌睡也睡不好，因为千雅原来就是这样笑着看我的…。
于是，我偷偷地做个件又坏又蠢的事。每天，我拿了一些妈妈存在大衣柜夹层里的钱，大约有五六百吧，红色的有四张，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小钞。
唉……对不起，妈妈，我拿了您的那些血汗钱。每天请同学吃肯德鸡，主要是看千雅的脸色，她想吃啥，我就听她的吩咐。
这件事发生了很久后，您都不知道，还是班主任打电话告诉您的。
我记得您当时对我好一通教育，我死活不承认……您气哭了，狠狠的打了我一顿，那一顿笋子炒肉，直到今天我也还记忆犹新。
不过，前两年我问您一些童年的事情时，您好象已忘了我这件丢脸的事。
也许，您真的忘了，也许，您是怕我尴尬……反正，不管是怎样，您是我心底里最好的妈妈。
另外，我离开您后，您也不要担心我的衣食住行。现在的我已经长大，为了心中的梦想，我必须要独立去飞翔了。
我的人生只有自己才能把握，趁着青春正当时，我已坚定飞行的路线。尽管此刻的我，还站在工作的起点，但我有决心走下去呢，您就放心哈！
妈妈，您太辛苦啦！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为我吃了这么多的苦。
我心里有些怨恨，我怨恨那个不负责任的他……唉，多么希望我不是他的儿子，但是我没法选择。只能鞭策自己做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人。
从小到大，我都没忘记那个暴风骤雨的中午。天空彤云密布，黑压压地盖下来。狂风肆虐“呼呼”刮过，呼啸声中鸽蛋大的冰雹“噼啪噼啪”一阵袭来。我和您站在移动摊位上，那柄大雨篷被击溃，篷布全打成拳头大的窟窿。，
扑通，车子翻了，油锅和面盆洒落一地。我和您全身湿透，在暴风雨中瑟瑟发抖。
我大哭着，紧紧抱着您的大腿。您也哭了，您丢开手里的东西，将我抱在怀里痛哭……“妈妈，那个家伙扔下我们们自己躲雨去了”。
也是从那天起，我再没叫过他一声爸爸。因为他真得太自私了，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没帮助这个家挣过一分钱，反而是您给他还了许多的赌债。
尤其是2007年年末，他将咱家的住房输给了当铺。虽然咱家房子不是很好，但是是我们唯一的栖居之所。他赌博输出去了，不光房子没了，还欠了别人五十多万元。
还那个除夕之夜，几家欢乐几家愁。
炮竹声声中，别人家灯火通明，佳肴满桌，团团圆圆。互相祝福，其乐瀜瀜，而我们家呢，妈妈您抱着我流落街头。
寒风刺骨，我们头顶着满天的冰雪，您用一张浴巾裹着我。背在您的背上，您踩着厚厚的冰凌，那“嘎吱嘎吱”的声音，就象把利刃一下一下插在我的小心脏。
您艰难地走在回外婆家的路上，我哭，您哄着我。并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薯，哄着我吃。我在您背上，也感觉到了您泪水的滑落。
零晨一点半，我们母子俩终于敲开了外婆家的门。因为是过年，外婆还在收拾厨房，那一桌子的鸡鸭鱼肉，看得我的肚子咕咕乱叫。
外婆给我拿了一大只鸡腿，好香好香。妈妈您没吃，叭在外婆的怀里哭了，哭得全身颤抖。外婆眼里也是泪水一阵滚落，她嘴唇颤抖，气得差点晕过去。
舅舅和舅妈一脸的愤怒，都在骂他不是人，比畜牲不如。懵懂的我也知道，他们是在骂我那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小小的我，也替他脸红，我低着脑袋，也不好意思再去吃桌上那些美味佳肴。
妈妈，如今的我已经大学毕业。您已经完成了对我的培养，我会好好地去工作。愿您余生的时光过得幸福、优雅，快乐。
以后，我会好好陪伴您，伺候您。
现在的我除了孝敬您，我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能力，去回报您这一生对儿子的辛苦养育。
无奈的是，我目前的工作点得与您暂时分开。不过，现在的交通很方便，等我安定下来，很快会回来接您。还有，现在的微信视频电话也很方便，我早晚会给您打一通电话，记得要把手机音量开大哈，我怕您听不见。
妈妈，我马上要下车了。高铁好快，这上面干净又宽敞，下次，我要带着您来一起观光旅行，祖国处处生机勃勃，比花园还美丽，您一定会喜欢的！
最后，再次叮嘱您，治您三高的药我全都放在床头柜里了，每天记着服用哦。
致：
亲爱的妈妈：
健康快乐、开心每一天！
您的儿子：路欢敬上。
亲爱的儿子：
接到你的来信，妈妈很意外，也很开心！
哈哈，我的傻儿子！现在用写信的交流方式很老土了吧，也许别人知道了会笑话哦……不过，妈妈很高兴，真的，没想到妈妈今生还能收到一个帅哥的情书。咳……
儿子，你的来信妈妈很认真地读了，你写的每一个字都很走心，有些事妈妈都很模糊了。没想到当年那么小的你，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对此，妈妈要对你说：对不起，我的儿子，是妈妈的能力太差，没能让你幸福成长，让你的童年生活不快乐，不如别的小朋友那样无忧无虑。这一点，是妈妈内心的遗憾，也是一生的无奈。妈妈不知道，如果时光倒流，我们母子还有没有这个缘份。咳咳……
嗯，也许还会有的，……因为俗话说的好，缘份是命中注定的。
尽管一路走来，我们母子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难，但妈妈自认为这一生没有浪费过光阴，没有做过亏心人和亏心事。
人，这一辈子，得努力生长，象野草一样疯长。只有先长出来，才知道对别人是否有用。眼光要放长远，凡事多为他人作想。我这一生活得很充实，我也希望你这一生踏踏实实做人，做一个有思想，品德高尚的善良人。
另外：关于你爸这个人，其实他也没那么坏。只是我们三观不同，导致分歧多多。加上他的文化程度较低，我们几乎没有交流。刚结婚那会，我也努力和他去沟通的，但我发现，某些道理即使说了，他也理解不了。所以我决定自己先改变。不是有这么一句话：我们想改变别人，那就先改变自己。
哈哈，只不过妈妈想要的结果没有得到，我终究没有能力改变他。结果是你看到的，我们这个家的悲剧是必然的，分手也是必然的。在这一点上，妈妈希望你的内心不要有阴影，生活再无奈，我们都要积极面对，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在好多年前，我和你爸是小学同学，我们两家的父母交情很深。在一次交通事故中他救了我的父亲，算得上是我们一家的恩人。他那时也是个挺阳光，挺热心的青年。至于，他后来怎么变成一个好逸恶劳，游手好闲的人，我也很疑惑。唉……一切都过去了，妈妈不想再对他作过多的责问。
虽然，他对我们造成了一些伤害，没有做到人家丈夫，做到人家父亲的责任和担当。也使我们的生活陷入水深火热，给你的童年留下了许多阴影。在此，妈妈需要代他再次对你说声：儿子，对不起！
不过，苦难已经过去。他的人生已经盖棺，对一个已经离世的人，我们不需再去过多评价，也没这个必要了。对于你来说，不论怎么样，这是一个铁的事实，他始终是你的亲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你不要有什么怨悢之心。
妈妈只想对你告诫：
你是个好孩子，善良又有理想。你今后的路还长，无论妈妈在或不在，你的思想境界，都应该定在崇高的层次上。
作为一个共产党员，你要牢记党的思想教导，党的培养，对党和人民绝对忠诚，不忘初心和使命。
妈妈这一生虽说不容易，也没什么大的本事。唯一值得妈妈心慰的是培养了你这个优秀儿子。
不论别人怎么看，妈妈认为你是挺优秀的孩子。妈妈也很感恩命运的神奇，将你送来妈妈的生命里。
所以，妈妈也很珍惜这一世我们的母子缘份。希望在未来的岁月里，我的儿子更加优秀！加油，儿子！
另外，我的身体你不要担心，妈妈也想长命百岁，我会注意养生的，保证不拖你的后腿。哈哈~
最后，妈妈祝福儿子你身体健康！好好工作，好好做人！
此：
儿子平安快乐，工作顺利！
妈妈手书。
余热焰 原创
2021.7.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