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之路‖第六章 offer

面试嘛，深呼吸，多放松，嘴巴甜一点，笑容多一些，适当拍马屁。陈小鱼谨记着小白的话，他先到前台报道，“您好，我是来面试测试工程师的陈小鱼，有预约。”说着把自己的简历递过去。

前台小姐姐接过简历，并核对了表格，并快速打电话给了HR，“莉姐，现在空吗？面试工程师的人来了，我先安排他进小会议室等你。”讲完电话，前台领着陈小鱼进了一号小会议室，里面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扇窗，他跟前台说了谢谢，便进去坐下，慢慢等吧。怎么还不来，好像已经坐了一会，陈小鱼伸长脖子向外望，连脚步声也听不到。他站了起来，要不去前台问问，这样干等着，蛮折磨人。

陈小鱼背着包，走向前台，对，记得微笑，露出八颗大白牙，多好，“您好，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到你，我预约的是两点，现在已经两点半了，您能帮忙提醒一下HR吗？是不是太忙，忘了时间。”

阳光帅气，又礼貌，自然要伸手帮忙，前台回了一个微笑，又打电话给HR，“莉姐，赶紧下来嘛，面试的帅哥都等你大半小时咯。”

这句话果然管用，大概过了两分钟，莉姐就从楼上下来，笑着说着，“哎呀，我的错，我的错，让帅哥等着急了。”

前台也跟着笑了起来，其实陈小鱼也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不过他也陪笑着。莉姐拉椅子坐下，“帅哥，快坐下，别站着。我们简单走一下流程就行，不用紧张。”

陈小鱼还是有些紧张，深呼吸，深呼吸，他等着HR的提问。

HR边看着简历，跟陈小鱼聊起来，“你山东人啊？好巧，我也是呢，老乡见老乡呢。”第一个问题不是自我介绍吗？昨晚都准备好了，岂不是白瞎了功夫。既然对方想扯关系，那就顺着她，“嗯嗯，看来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呢。”陈小鱼微笑的看着莉姐。她更是笑成一朵花。不错，小伙子会讲话。

莉姐接着提问，都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你平时都喜欢干什么，不上班的时候怎么打发时间？”这个，不上班很无聊，只想跟女朋友说情话，好像这样回答不太妥。肯定要表现出积极向上的一面，他依旧微笑着，“平时喜欢看书。”

天呢，给自己挖一个大坑，明明一碰书就开始犯困，陈小鱼拼命从大脑里翻腾出几个书名来，“比如三岛由纪夫的书，我都很喜欢。他的所有文学作品，我都有关注和阅读，像<春雪>、<奔马>、<幸福号起航>、<镜子之家>、<仲夏之死>、<宴后>、<纯白之夜>、<爱的饥渴>、<潮骚>”总算把阿美整日嚷嚷的书单背了出来。

莉姐睁大眼睛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小伙子，顿时崇拜感生了出来，“哎呀，你一个搞技术的，竟然是个文艺男啊，我都没有看过这么多书呢。”

看来，打动一个女人，会点手段就没什么问题。好感来了，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更轻松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离开上家公司，我看你在那里才做了三个月呢？”

怎么回答，骗子公司，估计会给自己扣分呢，不如聊点别的，陈小鱼快速捕捉大脑的信息，“想着到更大的平台来发展。”

莉姐追着问，“那家公司老板对你怎么样？”

自然是人走茶凉，还拖欠着工资，不能说，讲老东家坏话，等于自掘坟墓。想想怎么回答，往好处说，陈小鱼接着说起来，“蛮好的，平日里跟他称兄道弟，他也不舍得我离开。也是个人原因，想着以后能到大城市实现人生梦想，所以离开的。”

说的多好，掰不出一点毛病。莉姐在面试的单子上画了很多对号，她这一关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只要HR看你顺眼，听着顺耳，这一关基本上能过，直接晋级第二轮面试。

莉姐让陈小鱼等着，她去喊部门主管过来二面，小白说了是他姐姐要招人，估计这一关她会来面试。他说过姐姐是一个在日企待了五年的人，有严格的工作流程，人很严肃，不爱笑，不喜欢跟人开玩笑，特讨厌懒惰的人，陈小鱼收了脸上的笑容，感觉突然要陷入另一种气氛之中，多少有点不适应。

对，拉长脸，严肃，再严肃一点，陈小鱼刚把自己的情绪调整好，眼见小白的姐姐从门外进来，他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姐姐你好，我是陈小鱼。”

小白姐姐一眼瞪过去，“喊王总，在公司要严肃一点。小白跟我说了，你是他要好的朋友，私底下怎么都行，但是这是职场，你犯错，我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陈小鱼赶紧点头，“是是是，王总。”

其实她也是装腔作势罢了，毕竟是亲弟弟张开了口，多少还是要给个面子的，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内定了他，严谨的流程还是要过一遍，“陈小鱼是吧，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两年当主管，算了，还是让它烂在肚子里吧，谁愿意招一个人过来，然后替代自己呢，主管想招什么人，自然是听话的，有点能力，但绝对不会招比自己能力强的人，降不住，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时刻提醒自己多谦虚，想学习，要提升的决心。让对方觉得你有晋升空间，但又不会威胁他的位子。陈小鱼仔细捉摸着对方的心理，“我就是想跟着王总多学习，能独立做事情。”

还算自觉，没挖坑给自己。陈小鱼刚说完话，王总就在面试单上填东西，字比较潦草，看不出写的什么，看她不停的画对勾，这轮面试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不过看着王总的脸上没笑容，是不是没过呢。患得患失的感觉，真难受。

很多公司基本完成第二轮面试就会发offer，不过对于技术类或者创意类公司，还有第三轮总裁的面试。陈小鱼被王总带上了楼，老板正在处理事情，敲了门，也没听见的感觉。

独立的办公室，透明的玻璃墙，老板狂敲着键盘，完全不像电视剧里那样的逍遥自在。陈小鱼紧张的要命，想想老板想听什么话，他时间观念重，肯定不喜欢听废话，长话短说，如何第一时间内抓住他的耳朵，陈小鱼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反问自己。

又过了五分钟，王总敲了玻璃门，直接领着陈小鱼进去，她把面试单递给了老板，“张总，你看下，这是刚面试的测试工程师，技术上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具体面试结果都写在上面呢，等下你可以看。”

张总示意王总离开，仔细打量着陈小鱼，一套李宁的运动装，一双耐克板鞋。这是他特意为面试准备的，“穿的这么休闲，平日是不是特别喜欢运动。”嗯？问题这么随意吗？不应该问问宏大目标吗？最不济也要看看作品嘛，可惜都没有，人家就是只想跟你闲聊几句。陈小鱼一看气氛这样轻松，他也放下了警惕，微笑着跟张总聊起来，“平日喜欢晨跑，六点起床，跑到七点，大概这个样子。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有了好身体才能把工作做好。不过晚上不跑，古人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原来是个养生的测试工程师，张总很满意他的回答，竟然很快点了头。天呢，就一个问题吗？陈小鱼心都要蹦出喉咙了，没想到这样轻松的搞定了，是不是虚惊一场。张总给莉姐打电话谈下薪酬和报道时间，陈小鱼便下楼去了。

这么快，简直是在做梦，淡定淡定，还没谈工资。来吧，其实给钱都干，腰包一直空着。莉姐一直瞅着陈小鱼，感觉要一口吃掉的感觉，长得帅，看来有时候很危险。莉姐笑着拍着他肩膀，“你预想工资多少呢？”

上次一个月3000块，最后干了几个月也没拿到这个数，这么大公司不会拖欠工资吧，肯定不会，小白他姐姐不是在这里上班吗？对对对，那要多少工资呢，好好想想，“4000。”反正她也会砍价，不如把价位抬高些。

莉姐看了一眼陈小鱼，“税前，税后？”

嗯？小白没说啊，这可怎么办？不懂呢。那就随便说吧，反正总要做个选择，“税前。”

莉姐顺着陈小鱼的话讲起来，“那好说，这样啊，除去杂七杂八的，还有保险什么的，也就是3500。我们这边试用期是三个月，试用期是3000，转正3500。你觉得怎么样？”

陈小鱼马上要听糊涂了，就是3500是吧，少五百就少五百吧，那也比青岛的工资高点。报道时间，马上可以啊，不用等。

双方一拍即合，莉姐临走前还不忘夸赞一下这个老乡，“就说我们山东人爽快，下周见。到时候请你喝奶茶。”

她刚离开，王总从外边走进来，把《高级软件测试工程师专用—软件测试技术经典教程》这本书递给了陈小鱼，“赶紧学习，我可不想天天带棵小白菜上班。”

学习，好，他也需要充电了。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是在网上了解到黑盒测试工程师、白盒测试工程师，至于自己能做成什么，心里也没谱。看来要好好努力吧。

面试结束后，陈小鱼去了附近的菜市场，想着跟小白和橙子庆祝。天呢，大馒头，想死我了。可以不喝粥，不吃面，但是绝不可以把馒头丢了，一天不吃，没了魂。今晚一定要多吃一个，一口气买了10个回家。

再多买几个菜，回去做一桌子，好好庆祝一下。陈小鱼开心的回到住处，想着给小白和橙子一个惊喜，碧螺春鸡柳、小炒顺风耳、蚝汁扒群菇、蛋丝银芽、什锦小炒、野山菌炒鲜贝、啤酒鸭、干煸四季豆、小葱皮蛋拌豆腐、爽口豆条，炝拌茼蒿、还有一份牛肉羹，瞧瞧这手艺，绝世好男人，一桌子都要放不下，肯定吓他们一跳。

六点了，陈小鱼开心的打电话给小白，“小白，什么时候回来啊，今晚加班吗？”

可惜小白心情很烦躁，“以为跟你一样啊，不用上班，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呢，日企很烦的，老板不下班，我们都不敢动。真该死，他就是一台机器人，可恶。不给你说了啊，他又过来找事情了。”

这菜怎么办？陈小鱼打电话给橙子，“橙子，我是小鱼……”

“谁啊，什么小鱼大鱼的……你换男朋友了啊。”电话那头全是嘲笑，怀疑橙子把电话调的是免提，不然怎么听到的都是别人的笑声，却听不到橙子的回答。

要不挂电话吧，明显对方不想理自己，陈小鱼刚要挂电话，电话那边有了橙子的声音，“怎么了啊，有什么事吗？”

该怎么说，做好饭了等她回家吃饭，是不是讲起来太暧昧，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开着免提，别人听到会怎么评价自己。这就是该死的狮子座，最大的毛病。永远惦记着别人的看法，而忽略了自己的内心。

陈小鱼想了想怎么说才能不闹笑话，“橙子，我今天面试成功了，想着跟你和小白庆祝一下，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等着大家下班呢。”这样总可以了，挑不出毛病了。

本以为橙子一口答应，谁知道她竟然拒绝了，“小白今天加班，他打电话给我了。我这边也比较忙，等会忙好工作要跟同事去K歌，可能要辜负你的美意了。你自己先吃吧，不用给我们留了。”说完话就挂了。

小白回不来，橙子也有意避开了自己，只有满桌子的菜和空荡荡的房间陪着他。没人来分享成功的喜悦，无人来庆祝，陈小鱼呆呆的坐着哪里，心里很难受。

菜都做好了，不能浪费，要吃掉它们，从哪个开始，就当他们坐在自己的对面，他甚至开始自言自语的讲起话来，“赶紧尝尝，油而不腻的红烧肉。”他夹一块肉放到嘴里，还没吃完，就说好吃好吃，赶紧喝口牛肉羹冲冲，一口没咽下去，呛到了，咳嗽了好大一会，把眼泪呛了出来，他慌忙又拿了大馒头塞在嘴里，一口一口的啃着，眼睛里全是泪，那是塞在心里的压抑。

这会手机响了，是阿美的电话，他不想接，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只想安静的坐在这里，可是阿美是个执拗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拨过来，陈小鱼最后耗不过她接了电话，“怎么了阿美？”

这声音里全是失落，阿美听得出来，“小鱼，你没事吧，怎么打了这么多电话都不接，把我吓坏了。”

多想扔掉手机，跑到电话对面，拥抱她，不用讲一句话，就紧紧的抱着，抱累了就直接躺下睡觉，什么都不做，就陪着他。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她，他什么都没有，包括一个温暖的拥抱也得不到。失落，难过，压抑，孤独。

可他不想告诉她这些，她才17岁，还在读书。你不说，怎么知道对方不懂呢，陈小鱼就是那样嘴硬，“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在外边吃大餐的，点的都是自己爱吃的饭菜。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是不是很厉害。朋友们再给我庆祝呢。”

阿美知道他肯定在说谎，只是没拆穿他，“小鱼，我想你。等我这边考试结束，去上海看你。到时候给你租个大房子，我给你做饭吃。”原来这个世界上，只有阿美才是最懂自己的。陈小鱼听着阿美的话又抹起眼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脆弱，一句话都能惹出眼泪来。是人都会有意志懦弱的时候，更何况是现在呢。

想你，想和你在一起，吃你做的饭，每天腻歪在一起，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到来。陈小鱼暗暗下着决心，阿美毕业前，我一定要在上海买套大房子，买最好的家具，到时候一毕业就把她娶回来。这个世界上，我只要她。一生一世都不会分离，“不用来看我，等我发了第一个月工资就回成都看你。到时候给你买上海的特产，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这里有什么特产，要不去书城买些书给你带回去，你上次不是嚷着要看三岛由纪夫的全套作品吗？到时候我给你买，买精装的，要不要？”

“好啊，好啊，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就是我的小鱼儿。话说你真的乐意给我买书啊，不是最讨厌看书吗？岂不是逼着你做不开心的事情？”没有没有，只要你开心，我就很开心。

阿美不停的提醒着，“如果真是在外边吃饭，多吃点饭菜，不喝酒，够不到的站起来。”

哈哈，是的，多吃饭菜，听你的话。现在就好好吃起来。两个人聊会天，陈小鱼心情好了很多。挂掉电话，陈小鱼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深呼吸，吃饭，把坏情绪赶走。

这顿饭吃的好饱，全身充满力量。这就对了，吃饱喝足，洗澡睡觉。第二天照样艳阳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