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叔》
淡然wam原创
我的小叔不是我的亲叔,是我父亲的兄弟们在中年时认下的弟弟。
1974年318国道第三次扩建。我四叔家来了一个板车队,他们白天从石矿厂拉石子到需要的路段修路,晚上就住在我的四叔家。
有一天,四叔家的堂弟跟我说,拉板车里有个人还会讲故事。叫我晚上去听听。
我去的时候,堂屋里已经围坐了两圈人。我的堂弟拿来给我准备的小木凳,我在一个角落里坐下。
故事早已开始,所有的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讲故事的人坐在堂屋上方的八仙桌旁,三十几岁,上中等身材,瘦,精力充沛。他仰扬顿挫、有声有色的说着,那面部的表情和手势随着故事内容,在不断的变化着,整个的人,完全沉浸在故事的角色中,他的用心和投入也感染着每一个听故事的人。我开始不是被故事的内容吸引的,而是被他那绘声绘色的语言和丰富的表情给吸引的。
没过多久,父亲和他的兄弟们就和他认做了兄弟,是“认”而不是“拜”。他们认为,他们本来就是同根的兄弟。他们都姓“王”,“江山悠长”是他们祖父,父亲,本人和子女们的辈份。单从他们的辈份来看,就是同根了,只是不知道他是族中的那一个分枝。
他叫王悠斗(只知道他叫悠斗,不知道是哪两个字。如果错了,他的后人们和有知道的,请教正。)是父亲和叔伯们最小的弟弟,是我们最小的叔叔。
自从他们认作兄弟以后,互相之间就常来常往了。只要有空,不分农闲和农忙。
若是小叔有段时间没来,就会有叔伯来邀我的父亲:“老三,哪天我们到杉木岭去,(小叔住的地方)那鬼东西(是对最亲近的人,昵称)这么长时间沒来了,我们去看看。”于是他们相约着去了。
他们不考虑去、要麻烦小婶烧饭,要耽误小叔的工夫。
小叔见他的哥哥们来了,也是格外的开心。不管有多忙,都要丢下手里的活,实在有紧要的、丢不下的农活,就干脆把他们带到田间地头。
小叔来我们这边,他的哥嫂们,还有我们这些晚辈们也都很高兴。他们在一起时,总有说不完的话。我们不但把小叔当做亲人,也把他当作最贵重的客人。既有亲情,更有尊重。
小叔不但多才多艺,还懂得中医。
自从知道小叔懂中医后,他来我们这边,就很少有闲的时候了,不管有病无病,我们都要他把个脉。
我曾经得过肾盂肾炎,就是小叔给治好的,他只开了三次药方,九副中药,就将我的病,根治了。还有我的小弟媳,一个孕妇,一个怀孕七个月的孕妇,全身浮肿,尤其是下半身,两条腿水肿,无力,行动困难。开始还以为是营养不足,后来觉得不对,她的身上开始发黄。这时,小叔来了,把脉之后,说是肝炎,危险。要紧的是,她是孕妇,不能用正常人用的药来医治,否则会胎儿不保。像这种情况,到医院里,只能保大人,难保胎儿。
小叔用他家祖传的医术,给小弟媳调理医治。经过小叔一段时间的用心治疗,小弟媳身上的浮肿消了,发黄的肤色退了。预产期到的时候,顺利的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母子平安。
小叔知道后,赶来道喜,他抱着出生几天的婴儿,坐到一条矮凳上,把他担在大腿上,从口袋里掏出二块六毛钱的见面礼。二块是表示平安,六角表示顺利,就是祝愿这孩子一生平安,顺利。
小叔对着站在一旁的父亲说:“老三,我要这孩子做孙子。”父亲乐呵呵的说:“他本来就是你的孙子吗!是你的医术好,他才能平安的出生。没有你,哪能保得住这个小生命!他自然是你的孙子啦!你的这份恩情,我们敢忘吗?哈哈哈!”
我们对小叔的医术是十分信任的。他不但能治肾炎和肝炎,还能治很多的病。比如胃病,小肠气,蛇毒,尿结石等,都是手到病愈。除此之外,他还有个神秘的医术:人被疯狗咬过十天之内,只要还没有发病,他都能医治。
我大伯的第二个儿子,眼睛视力不好。一天他耕田回家,碰到一条疯狗。那狗闯到他身边,在他的两条光腿上咬了十几口。由于他眼睛不好,加上肩上扛着农具,没法躲避。
被疯狗咬了之后,又没钱去打狂犬疫苗,只有听天由命。
过了几天,小叔来了,大伯赶紧把这件事跟他说了。小叔用泥巴做了一个泥团,用泥团在堂哥的背部和胸前不断的揉磋滚动。半小时后,从体内滚出了许多的狗毛。我没有亲眼看见,大伯跟我父亲说时,我听到了。这件事很神奇也不可思议。但堂哥被小叔医治之后,没有发狂犬病,是事实。那一年,被疯狗咬过的家畜无一幸免。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姑娘,没有打狂犬疫苗,死了,死的很痛苦。
父亲和他的兄弟们把小叔当亲弟,小叔也把他们当亲哥哥,他把祖上私传的一位中药都告诉了他的哥哥们。这位中药不但强身健体,还能根治很多的病,尤其对治疗肾病和腰间疼痛,是一绝。我父亲的弟兄,还有我的姑父和姨父,都有严重的腰痛病。一年要发病几次,痛起来,动弹不得。自从吃了小叔说的那位中药后,彻底的好了。活到八十,九十,腰杆子都是挺直的。这是小叔对他的哥哥和我们这些后人最大、最珍贵的恩惠,我们都受益匪浅。可以说,小叔对我们的这份恩惠是无价的,不但受益了我们,还将受益着我们的子孙后代。
小叔在我结婚后的第四年去世的。那时我在马鞍山办家具厂,那天父亲和哥哥弟弟都在我那。晚上他们打麻将,打到半夜,头顶上的灯泡忽然地掉下来,把桌子上的麻将打落了一地。灯泡滚到地上,竟然没碎,捡起来按到灯头上,还是亮的。他们没有再打麻将,打个地铺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又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码的齐整的三层高的办公桌,掉下来一张,就横倒在他们的身边,没有伤人,办公桌也丝毫没坏,父亲认为有事要发生。后来听说,小叔在那个晚上的第二天就去世了。
父亲一直感到愧疚的是,小叔在生病的时候,他没有去看望他。
自从四叔,我的母亲,还有大伯去世后,小叔来的就少了,大伯去世两年后他也去世了。
小叔不但是我们的小叔,还是我们的恩人。我们将感念,并永远铭记他的恩情。
2023年3月10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