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沙拉》20-上帝并不存在1

本文作者为英国的萨默塞特·毛姆。文本摘自《智慧沙拉》。

补充说明：一直在分享毛姆的文章，因为今年的读书计划就是以他为主。而《智慧沙拉》是我分享的另一本书，本书集中汇编了全球各行各业精英们的文章，而今天在这本书里恰巧遇到了毛姆的这篇文章，甚喜。

毛姆对信仰上帝是不接受的，我们从他的自传体小说《人生的枷锁》中早已得知，他放弃了三大枷锁之一便是宗教信仰的束缚，这一度使他在晚年相当痛苦。

夜晚从噩梦中惊醒，却无从找到慰藉，“我既不相信上帝的存在，也不相信灵魂的不朽。”(《毛姆传》)

毛姆更加推崇的是东方的宗教，比如神秘主义，比如孔子庄子的学说他都有所研究，这从他的小说《刀锋》等中都能看到。

那么，毛姆为什么不信仰上帝呢？各种原因读者可以从他的小说里零零散散地看到，但是并不全面。所以，今天分享的文章可谓一个他的宗教观的总结吧。

文章很长，分两次分享。文章中的小标题为我自己的编辑补充。

1. 毛姆说：上帝既非全能也非全善

我终日思考，但我对于恶的问题并未解决，尤其是当思考到上帝是否存在时，这个问题又突出了。假如上帝是存在的，那么我们该把他说成是什么性质的呢?

当时，我和所有的人一样，读起自然科学家们的著作来。我仔细想想日月星辰之间无比遥远的距离，以及光从那些星球到达我们这里所需的无比漫长的时间，不禁肃然生畏。星云的无法想象的广大无边使我瞠目结舌。

如果我对所读到的理解得不错的话，我可以设想，在太初之始宇宙中相互吸引和相互排斥的两种力是均衡的，使宇宙在绝对平衡的状态中维持了许多年。然后在某一瞬间这种状态被打破了，于是宇宙失去平衡，崩裂开来，成了现在天文学家告诉我们的这个宇宙和我们知道的这个小小的地球。

然而是什么引起了最初创造天地的行动呢?是什么破坏了宇宙的绝对平衡呢? 我似乎不可避免地相信起造物主的概念来，因为除了一个全能的神，有什么能够创造出这个辽阔广大、无边无际的宇宙呢?

但是接着，世界上存在的恶迫使我断定，这个神不可能是既全能又全善的。因为世界上有恶，我们有很多理由可以责怪全能的上帝，而相反我们却一味地敬仰和崇拜他，岂不荒谬。

但是无论在思想上还是在感情上，人总难以接受上帝不是全善的观念，于是我们就只得接受上帝不是全能的假设，这样的一个上帝本身不能解释他自己的存在，也不能解释他所创造的宇宙。

2. 毛姆说：上帝并不那么讲理，他竭力要求人们相信他，其热切程度使你觉得，仿佛他需要你的信仰来使他确信自己的存在。他对信奉他的人们许以恩赐，同时用可怕的惩罚威吓叛逆的人们。

你读了世界上各大宗教据以建立的经典，会惊奇地注意到有许多是后世发展了原来的教义的。它们的说教、它们的榜样，树立了一个比它们本身更崇高的理想。我们大多数人受到别人甜言蜜语的恭维时，都会感到局促不安; 虔诚的教徒奴颜婢膝地赞颂上帝，以为他会喜欢。这实在奇怪。

我年轻的时候，有个比我年长的朋友，常邀我去乡下小住。他是个宗教信徒，每天早晨向他的家人念诵祈祷文。可是他把英国教会的《祈祷书》中赞美上帝的章节全都用铅笔划掉。他说没有比当面称颂上帝更庸俗的了，他自己是个绅士，他不相信上帝会如此有失绅士身分。当时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古怪，可现在我想我的朋友是颇有卓识的。

人是冲动的，人是脆弱的，人是愚蠢的，人是可怜的; 要他承受神的惩罚似乎太不恰当。宽恕别人的罪过并不很难，你只要设身处地想一想，总容易看出，是什么促使他做了他不该做的事情，那么你就会觉得他情有可原。

一个人受到了损害，因而采取报复行动时，自然有一种本能的愤怒，人们对于关系到自身的事情，很难采取超然的态度，然而稍一思索，你便能清醒地从外部观察情况，习惯于此之后。

宽恕别人的伤害，反而比宽恕自己引发的伤害容易。要宽恕自我对他人的伤害，那要困难得多，的确需要有特殊的理性力量。

每个艺术家都希望被人理解，可是他对于不接受他的人们，并不恼火。

上帝却并不那么讲理，他竭力要求人们相信他，其热切程度使你觉得，仿佛他需要你的信仰来使他确信自己的存在。他对信奉他的人们许以恩赐，同时用可怕的惩罚威吓叛逆的人们。

至于我，我不能信奉一个不信他就要对我发火的上帝; 我不能信奉一个还不如我宽宏大量的上帝; 我不能信奉一个既不懂幽默又缺乏常识的上帝。

普鲁塔克很早就干脆地说过:“我宁愿让人家说，从来没有一个普鲁塔克，现在也没有;也不愿人家说普鲁塔克是个朝三暮四、喜怒无常、一戳即跳、睚眦必报、为了些微小事情都会恼恨的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