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人间：羊肉泡馍里的深情（一）

最早知道羊肉泡馍，还是上初中时，在一本不记得名字的书里看到的。当时就被书中的描写深深地吸引，似乎那热气腾腾的汤水就在眼前，香味升腾翻转，雾气蒙蒙的感觉，一下子击中了我的心，恍惚间，一时不知道被推向了哪里。

在那之后，我就时常幻想，什么时候能吃上一大碗羊肉泡馍！让那羊肉的鲜美和宽汤浓汁的醇厚，还有那红艳艳的辣油，把我紧紧包围，那种感觉一定是最爽快、最粗犷，也一定是最享受、最美好的。

上大学以后，学校的东门对面就有一家羊肉泡馍的店。每次与同学结伴从东门进出，匆忙间总会习惯性地瞟上一眼，望着店里那拥挤喧嚣的景象慨叹一番。诸如好吃、好贵的说辞总会在不同的口耳之间绵绵不绝，以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迈进那家店。

直到有一天，周围的小吃被我们尝了个遍，感觉有点腻烦了。大家才不约而同地把注意力纵向这家离东门稍远一点的小店，透过人来人往的间隙去猜测它的价格和口味。我们的目光整齐而飘摇，不断地在过往的车辆与行人间跳跃、停留。

不久，似乎受到了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人声和光影的感召，隔着一条马路，竟然像是眼见其色、鼻嗅其香。口中阵阵汹涌，澎湃着久久不能平息的冲动，终究慢慢地打消了曾经因为想象中的过度美好而产生的犹疑和退缩。

几个同学闪烁的目光，在墙上硕大的菜单和店里的空座位上游来移去，终于找到了安身的地方，可以挤在一起享受美味。当然，也寻见了让众人安心的理由——价钱，还算是能够接受的。

没用太长时间的等待，一只只大海碗就被粗暴地礅在桌子上，碗里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掰开的面饼，歪三扭四、密密匝匝地趴在碗底。正在我们惊诧狐疑、仔细打量之间，一声大喝“小心烫着”在耳边炸响，紧接着一只大瓢冒头而过，腾着热气的汤料就已经依次浇入了碗中。

那最简单最直接的腾腾热气和碗中鲜明夺目的红油辣子，勾起的不仅仅是内心充实的满足，更是同学之间那相伴相知的纯真，还有共同飞扬的青春岁月。

每一个人，在这一刻都化身为最粗爽、最豪气的汉子。我们都一个个扬起脸、操着筷子、端起碗，大口吃肉、大力嚼馍、大声喝汤，心里的畅快比脸上的汗水和油渍还要闪亮。

多年之后，可能很多东西都会在岁月中渐渐被淡忘，一同去的几个同学也都各奔东西、天南海北，甚至是多年不曾再见面、不曾联系。而有一些东西却注定要穿过时光的层层阻隔，散发出幽远却清新的光芒。

那天的那家小馆子里的嘈杂的喧嚷声，那些拥挤的桌椅座位，还有弟兄们在一起的那种特有的韵味和独特的气息，却永远埋在我的心里，偶尔地在某一天还会开出一两朵会心的花儿。

或许，那一天，那家小店，那些人，永远都离我很近……

2020.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