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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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王明州盯着手里那张发黄的老照片,前尘往事涌上心头,不禁泪湿了眼角,他抬手擦了擦眼角。
照片上,一个上身穿着白色T恤,下身穿着蓝色牛仔裤,扎着高马尾的女孩,脸上笑容灿烂。虽然照片过了塑,但经不住年代久远,边角仍有些泛黄损坏了。他伸手抚摸上女孩的脸,叫了一声“兰兰”,眼泪便再也忍不住。
一滴眼泪落在照片上,人影模糊,记忆之门也随之打开。
时光倒转回25年前,在深圳的一家玩具厂里。二十岁的王明州认识了十八岁的蒋兰兰,两颗年轻的心,在你来我往中产生了火花。
王明州比蒋兰兰早进厂两年,在长期的生产操作中,对于玩具公仔画油技术掌握得非常到位,做货不但速度快,而且质量有保证。得到车间主任的赏识,后来在车间需要新开一条生产线的时候,王明州便被任命为组长了。
蒋兰兰便是在这时进厂的,跟一群新员工一起被分到王明州的组长。
蒋兰兰有一米六的个子,身材苗条,有一种青春蓬勃的发育之美,脸上还有淡淡的羞涩感。她第一次同组长王明州说话的时候,只因王明州多看了她一眼,她便脸红到耳根了。也正是因为这羞红的脸,让王明州的内心产生了悸动。
厂里本来就女多男少,像王明州这样正值青春年华,又登上了管理层的小年轻,追求者不在少数。可是王明州心气高,一个都没看上眼的。却唯独对蒋兰兰动了心。
说来蒋兰兰虽然长相好看,人斯斯文文的,可是手脚却笨得很。她跟组上十几个新员工一起培训,别人一天就能学会给公仔画油,两三天就能熟练操作确保质量。可蒋兰兰画了一个星期,返工把货都返报废了,质检一看到她的货就皱眉头。
但王明州面对蒋兰兰却变得出奇的好脾气。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教她调油,握笔,教她不同的货要怎么处理,画完油的货要怎么摆放。在外行人眼里看起来简单的画油工作,其实有很多细节和技巧。蒋兰兰她会认真地听王明州讲解,很用心的记,也会温声细语地跟他说“谢谢”,可道理记在了心里,一旦实操的时候,手像不听使唤似的,总会有些差错。
王明州不像别的组长那样,教多几次新员工学不会就开骂。他安慰她说,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慢慢练,熟练了就好了。终于,等到蒋兰兰在第二周交货时,没有再因为质量问题返工时,王明州竟表现得比蒋兰兰还要开心。
蒋兰兰很感激王明州对她的关照,她知道这待遇换着别人是没有的,那些因为做不好货返工被组长骂的不在少数。她庆幸王组长脾气好不骂人,但她也知道的是王明州只是不骂她而已。这样的特殊待遇很快便招来了闲言碎语。
有人说蒋兰兰笨手笨脚的,干啥啥不成,就是仗着年轻漂亮,一天天的嗲声嗲气地勾引组长。也有人说,王明州好歹是个组长,人又年轻,工资又高,多少人都跟着追的,怎么能让蒋兰兰捡了这个便宜呢。
于是,车间里另一个喜欢王明州的名叫阿红的女孩,在一次下班后,把蒋兰兰堵在更衣室里。质问蒋兰兰为什么要勾引王明州,她那么笨的,连画油都要学一个星期的人,怎么配得上王明州。要是知道王明州可是在厂里劳动技能比赛中获得过冠军的,他要配的人,自然是要与他一样能干的人。她警告蒋兰兰离王明州远一点,上班时间也不许跟王明州多说话。
蒋兰兰本就初出学校,离家出门到大城市,没有见过世面的她,对这样突如其来的警告感到很恐慌。她结结巴巴地说自己并没有勾引组长,是组长主动跟她说话,他是教自己做货。原以为解释一下就能解除的误会,在阿红听来简直就是炫耀。
阿红仗着自己是老员工,伸手便想给不听劝告的蒋兰兰一巴掌。却不料这时正好被迟一步下班的王明州看到。王明州是早就知道阿红对自己的有那意思,可感情这事讲究缘分。他对阿红打心眼里就喜欢不起来。
阿红的这一闹,让王明州意识到自己不能只是暗暗喜欢蒋兰兰了,那样会给她带来不少麻烦。那些员工最擅长的就是背后说人是非,把白的说成黑的,把没的说成真的。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跟蒋兰兰表白了的好,那样以后也就没人敢说三道四了。
2.
王明州找到时机跟蒋兰兰表白了自己感情,从他第一次见她时,便对她有好感 ,在之后的工作接触中,她温柔似水的性格更让他为之着迷。平时见多了泼辣的急性子的妹子,温柔腼腆的她就像一束光照进他的生活。他就这样喜欢上了她。
蒋兰兰的脸红到了耳根,感觉自己像发了高烧一般,有点眩晕。王明州确实在她的心里荡起了涟漪。可她自知自己蠢笨,他是组长,是管理层,自己只是一个小员工而已,怎么配得上他。
面对王明州的真情告白,她没能拒绝。在这异地他乡,她多希望有一个能关心自己爱护自己,对自己好的人。王明州说,你只是干活手脚慢一点,那又不是笨,每个人都有自己速度,何必在意。你先做着,等技能熟练后可以去换岗做技术员,或者做QC,就不用每天拼命做货,计件算工资了。等到那时候,自己就帮她争取岗位。
王明州表白成功后,按照当时厂里谈恋爱的惯例,买了两斤糖到车间分发给大家吃。这也是官宣他和蒋兰兰在一起了,暗示那些对他有意思的女员工们都该收起自己的心思了,有些爱嚼舌根的人也不要对蒋兰兰开枪了。
这一官宣给蒋兰兰带来了不少实惠,原本那些看不起她,觉得她笨的工友,如今都想巴结着她。还有之前总是看蒋兰兰不顺眼的质检QC,总认为她做的货质量不好,便都要让她自己先全检一遍再给她看,再贴合格标签。现在QC见她有少量返工货都会主动帮她返工了。
工厂生活甚至枯燥无味,日复一日的上班和加班在消磨着人的意志,也消磨着他们的青春。但王明州有了蒋兰兰,俩人的世界便有了许多色彩,生活也变得丰富起来了。他们会在周末不加班的时候一起去夜市逛街,一起手拉手着逛当下最时兴的商场。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只看不买,蒋兰兰工资低,还要寄钱回家贴补。对于生活的追求,她很简单,不必要的东西基本不会买。王明州的工资高,但蒋兰兰从不花他的钱。有时候王明州主动买给她的礼物也会遭到拒绝,她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谈的是感情,因为彼此喜欢才在一起的。她不想成为别人口中说的是看上王明州的工资才跟他一起的。
时间一晃,半年过去了,他们的感情也在逐渐升温。王明州想着过年是否可以带她回去见父母了?是先去自己家,还是先去她家?当他向蒋兰兰征求意见时,她的脸上又泛起了红晕。她说大家都还年轻尚轻,不用那么着急,况且俩人还没有稳定的经济基础,当下首要的是好好工作。王明州觉得蒋兰兰是个很实诚的女孩,她的这番话也更让自己感动。
3.
那天,蒋兰兰收到家里的电报,说奶奶病重,让她速回。奶奶是她最亲最爱的人,她自小也是奶奶一手将她带大的,此时奶奶最希望见的人就是她了。她来不及多想,赶紧找到王明州,告诉他自己要请假,要回家。
她收拾好行李,王明州送他到长途汽车站,塞给她五百块钱。她本能地拒绝,要还回给王明州。但王明州说奶奶生病,家里肯定是急需用钱的,让她先带上,到时可以应个急,若是用不上,回来了再还她就是。她收下钱,装进了口袋,满含热泪地看着王明舟。这一次,她没有害羞,她张开双臂,主动拥抱了王明州,在他耳旁悄悄低声说“等我回来”。
汽车在一阵轰鸣中启动,蒋兰兰贴着玻璃朝着王明州挥手。王明州看着她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他听不见,但她知道那一定叫他等她回来了。他追着远走的汽车,朝着蒋兰兰用力地挥手喊道“兰兰,我等你回来啊”。
没有蒋兰兰的日子,王明州的世界像干涸了一样,下班吃饭没人陪,周末逛街没人陪,在车间上班时,他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蒋兰兰的工位。原来这就是想念一个人的滋味,有苦涩,有甜蜜,有期待,还有些酸楚,他盼望着蒋兰兰能快点回来上班。
可是原本说好的半月即回,这都过了一个月还没看到蒋兰兰的身影。组里那些多嘴的长舌妇们又悄悄在私底下议论开来,说蒋兰兰把王明州甩了,不会再回来了,像蒋兰兰那样漂亮的女孩子王明州是拴不住她的,能跟他在一起不就是想花他的钱。有人说蒋兰兰在外面找了有钱的老板……
一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谣言越传越逼真,最终传进了王明州的耳朵里。他生气愤怒这些人对蒋兰兰的诋毁。她明明那么好一个姑娘,性格温柔,不争不抢,从不在组里得罪谁,见谁说话都是柔声细语的,就因为长得漂亮就被这群人针对造谣。
他在下班铃声响起,组上员工起立收拾桌面货物要下班时叫住大家。这一次,不是因为产品问题训斥大家,却比往日里更为严肃,说话更加苛刻。
“你们最近是不是又闲得慌了?是手里的货做得太好了吗?还是钱赚得太多了?还是吃饱了撑得?”这训得员工们你看我我看你,一副不知所以,心里嘀咕这组长是发哪门子疯。
“蒋兰兰只是家里有事请假回家了,她平时是哪里得罪了你们?你们要造这些谣,你们是谁看见她跟人跑了?还是她跟你们说了她有新男朋友了?”王明州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向这些低头俯首的员工咆哮着。
后来,没有人敢再说蒋兰兰的坏话,可蒋兰兰却依然没有回来。王明州望眼欲穿,难道她真的不会再来了吗?他不信,她说了等她回来啊。
4.
两月后的一天,车间主任带着沉重的心情通知王明州将组上人员名单里去掉蒋兰兰的名字,此后,再也没有蒋兰兰了。
原来蒋兰兰早在一个月前就和老乡一起坐大巴出发返回厂里上班。不幸的事,大巴车遭遇事故,蒋兰兰的生命也因抢救无效而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
王明州像霜打在茄子,整个人都焉了。他不相信,那个说了等她回来的女孩就再也回不来了。蒋兰兰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脑子里不停地跳跃闪现,他的眼泪像奔流河水一涌而出。那远去的大巴车,那隔着玻璃挥手的笑容,在他的脑子里越来越远。
她还那么年轻,他们还约定了好多要一起做事,她怎么能这样不辞而别。
他沉浸在对蒋兰兰的思念中不能自拔,上班也不在状态,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萎靡不振了。
那天他下班走出更衣室时,一个女孩叫住了她,递给她一张照片,说是收拾蒋兰兰的铺位时,在床上发现的。王明州接过照片道了声“谢谢”。
那如花的笑颜展现在眼前,他心里装着思念,脸上滚出热泪,这是蒋兰兰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了。
他一直珍藏着这张照片,心底深处的一个角落里,藏着那个十八岁的女孩,记忆深处那些关于他们的美好,他始终不能忘。
5.
“老王,你在干嘛呢,赶紧过来帮忙。”门口传来老婆的喊声,王明州将照片收起,顺手扯起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
看着门口提着大包小包进门的妻子,快步走过去,“你放着,我来提。”
妻子看着他眼角的湿润,再看了一眼茶几上摆放的照片。温柔地说道:“又想起兰兰了?”
王明州没有说话。
“听说现在可以做老照片修复,可以去相馆问问,这边角都发黄磨损了。”妻子温柔地说道。
王明州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