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郢蚩尤城
“今天早点儿睡吧,明天上午时间很紧,咱还要看孙女去呢!”妻又一次在卧室吼我。
“最后一把了。”
尽管已渐秋深,可还是能触摸到空气的燥热。在书房沉醉于拱猪的我瞧了瞧窗外:毕竟已是子夜,满园清肃、万籁俱寂。只好下了网回到卧室躺下,但满脑子都是纸牌,颠来倒去地睡不着。又怕惊扰了入眠的妻子,只好将手机的音量关到最小,一篇篇地刷着“视频号”...
懵懂间走回到了学生时代,我独自站在蓝球场外,隔着铁丝网催哥哥回家。
“走吧,不早了,现在走到家也得天黑了。”
“你先走,别等我了,一会儿我还有场比赛呢。”哥哥持着球、气喘吁吁地说。
我一气儿跑到了长途汽车站,翻兜一瞧,吓了一跳:分文未装!只装着一张“阅览证”。
“没装钱,现在学校也回不去了!试试能不能赊借吧。”
(大一时我确曾发生过一次,当时鼓着勇气向站外钉鞋的师傅借了六角车票钱,周日下午回来时硬是还了人家1元)
“做买卖的应该总在这儿吧?”
带着羞涩,我踱进了一间卖卡带的小屋,向店主陈明了意愿。
“这是我们学校的阅览证,我以这个做保将来还您。”
那店主“嘿嘿”一笑:“这个作不了保吧?你也可能是捡的,我又到哪儿去找你?”
“我有信用呀。”
“信用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我给你指一条小路吧,你只沿着这小路很快就能到家了。”店主自信地说。
背着沉重的“马桶”,我快步行进在店主指引的这条小路上。路很窄,碎青砖杂合黄泥铺地,两侧是低矮、破弊的房屋。拐弯很多,走着走着,天竟下起了雨。时而淅沥,时而滂沱,将我浇成了落汤鸡。
“小子,你这样走可还得两个小时呢,跟着我走吧!”一个从屋里探出身的穿着黄衫的清癯汉子说。
“好吧!”
于是,跟着他趔趄在雨中。边走他还边打问我的家庭情况。
“你们家有留学的吗?”
“啊哈,有啊!我孙子留学英国读的硕士,我孙女留学美国读的硕士。”
(脑子里出现画外音:“奇怪,这并不是我呀,分明是老爸的口吻呀!”)
“呵呵,不错呀,你们家可算是清醒的。”
走着走着,黄衫滞了后,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可漫天的雨却分明越下越猛了!
“怎么这般臭啊?”
仔细观瞧:并不是雨!两侧的青砖房忽然都变成了黄土房,而房子的窗侧都开着个圆洞,从里面瀑布样地朝外喷着浊臭的粪浆。
狼狈地奔了许久,豁然开朗!我终于钻出了这曲巷,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广场。回头望时,但见几块嶙峋的山石托起了一根包着赭皮的巨木,巨木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苗郢蚩尤城。
但离家尚遥遥。
“还是拿阅览证去质押吧!”
我终于拼命挤上了拥挤的汽车,但上车后眼前却分明只有三两个人。
“师傅,您这车到顺义马坡新城还要多久呀?”
开车的师傅是个长着三绺毛的胖子,他认真地说:“这车不去马坡呀。”
“开向哪儿?”
“苗郢蚩尤城!”三绺毛“磔磔”。
俺顿然胆落,惊悸地睁开眼:妻犹自清眠。枕边放着张开的汪朗的小书《食之白话》。
我默默地行至卫生间,看看手机:2:48。
连忙给哥哥发出了一条信息:“苗郢蚩尤城!记录一下这名字,明晨我一定要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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