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也有感情吗
我欲与君相知
——浅谈《西游记》中女妖的感情追求
《西游记》是明代四大奇书之一,四部书中要说最喜欢的,我选《西游记》。因为注重人文,关切女性。虽说传奇虚构,甚或神魔,到底是人学,道尽人性。而人的世界,应是男女平分并重。《三国演义》囿于历史题材,写到的几位女性只能是男性附庸,作为政治符号存在。《水浒传》中零星的女性则是力量弱小的被支配者。《金瓶梅》倒是详写女性,只是所写受男性情欲控制的女性间相互的迫害,让人不忍卒读,让人不敢思考是人性的恶,还是男性的恶。相比之下,《西游记》塑造了更多的女性形象,包括女神仙、女妖怪和凡间女人。在宗教题旨下这些女性被片面审美或审丑,甚至因创作的男权话语体系,做了维护男权的另类示范。但写这三类女性除了奉献精彩的小说情节,还写出女性的情态状貌、生存和生活状况,能观照现实、超脱历史,关乎人性。
《西游记》中的女神仙是男性视角下的理想女性,其凡间女人是受着男权社会封建纲常伦理的身心束缚的女性,作为反面形象的女妖怪虽可批判却更显其作为女性的进步意义。在这里我不想激进地说,这些艺高胆大、任性妄为的女妖们如何如何,反封建反礼教又体现女性解放。就说说众女妖的感情追求——我欲与君相知。
“我欲与君相知”出自汉乐府民歌《上邪》,是女子发誓要同男子相知相惜、相亲相爱的爱情告白,是女子对爱情热烈追求的表达。在相对开放的汉代能产生这位不甘压抑束缚而勇敢表达爱的女性形象,那在女性苦闷的明朝出现的女妖形象更是随心所欲地追求爱,即使对象不相宜,即使下场惨烈。女妖们本自无拘、放任性情,偏对爱欲执着,想有个感情归属,也不顾是否强迫了人、了人,一心想与属意的男人厮磨相守,于是为达目的使尽手段。这般言行放肆,只因本性放纵邪恶么,有没有一点心意,女妖们所作所为中又有怎样的精神文化意味?以下作简要分析。
一、女妖对感情的认知
有类女妖懂得感情,更懂得在物质与感情间取舍。尸魔白骨夫人几年间消息灵通,她未必不知唐僧俊俏好性情,但她只惦记唐僧肉。因为她只拥一座有界小山,妖力上是连天蓬元帅、卷帘大将都怕的,生存修行紧要,是以不求感情,只求物质。所以这师徒到了跟前她便上去三戏,一戏真正见识了唐僧,确是妙人,却未为其所迷要追求感情,而是利用其重情义的善心进行了二戏三戏,只为生吃了他。可以说,白骨夫人抛开物质等,其实可以做唐僧的知己。另一女妖可以做男怪灵感大王的知己,即其义妹斑衣撅婆。她为了酒肉献计助灵感大王捉唐僧,才从无名小妖成了妖主的义妹,即妖群里的二把手。此后又献计关押唐僧、闭门避战,实际巩固了地位。在用心为主的过程中,其实是在谋求个人发展。懂得感情,在感情上自觉,自主选择,算是另类的“相知”。可见“我欲与君相知”的“欲”这等人欲是有前提的,比如物质无虞、物欲满足。
有类女妖懂得情义,看重感情,渴慕爱情,不只想要爱欲上的满足,更希盼灵魂上的契合。若说斑衣撅婆的义兄情未必几分,盘丝洞七个蜘蛛精跟师兄算要好的,被欺之后告状,师兄毕竟出手相帮了,只最后未及搭救。声名受辱、性命临危都指望托付师兄,至少蜘蛛精极重师兄妹之情,只是欲与君相知君未必知。尽显同辈之谊是荆棘岭树精杏仙和其他树精。先是几个树精拐唐僧来谈道论禅做诗,为杏仙出来做好了场子。杏仙求配唐僧,几个树精也是极力支持维护。更有不容别人说自家姐姐半点不好的赤身鬼使,怒答唐僧说杏仙仅凭诗才便配得起他。这几个,兴趣相投谓知音,婚姻相托谓知己,尊严相护谓知心,尽显相知之情。此外女妖还有上下辈间的感情,上孝下慈。无底洞老鼠精以牌位供养有恩义父兄,铁扇公主罗刹女因爱儿迁怒孙行者。而对于爱情,罗刹女对丈夫牛魔王忍让包容,爱到深处无怨尤;蝎子精对唐僧体贴入微,始终欢颜好待,恼了也不过捆放一边,爱极不忍摧逼折杀。她们的爱情绝不止欲望,即使重欲害人的老鼠精,也念着与唐僧结姻缘做鸳鸯;为结婚姻降人间的玉兔精,则是与君共乐无他意。她们的爱情绝不止恋慕容颜,杏仙美,固喜唐僧好相貌,恋的却是其好诗才好品性;蝎子精美,固悦唐僧好颜容,恋的却是能念佛讲经,同做道伴儿。可见“我欲与君相知”的“相知”这等感情诉求有几多深意,由欲望到灵魂,由面貌到心灵,不只是现世生活的相依伴,更有精神生活的共欢舞。
二、女妖对爱情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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