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是发挥想象力的生意 - 村上隆(二)

​大家好, 我是刘晓俊, 今天我给大家继续讲村上隆的<艺术创业论>这本书,译者江明玉,我所要讲的内容源自书中, 村上隆是日本艺术家, 在他谈到日本时, 建议大家也可以想想中国是不是也面对类似的问题. 还有一点大家需要思考的, 即使村上隆的很多做法看似令人愤怒, 但一个人的成功必定有原因, 希望大家可以客观的认识他的优点.

村上隆作品

这一期我整理了他的四个观点来介绍 

01. 为什么村上隆的画能卖一亿

艺术是借由与社会接触而成立的, 单凭艺术作品本身是没有办法自立的, 没有观赏者就无法成立, 当然, 作品销售也是要有顾客才会成立. 不管在什么样的领域, 这都是理所当然的销售铁则, 到了艺术的世界却想要无视它的存在,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因为美术作品的制作成本是很高的, 要创作出新的东西或新的概念, 需要投入很多的金钱跟时间. 如果没有金钱或时间, 就无法每天研究如何创造出前所未有的东西. 也就是说, 如果没有生意手段, 经营手段, 是无法持续艺术制作的. 要理解一件作品一亿日元的价格, 必须先知道欧美跟日本艺术的差距.

在欧美, 大家对于艺术不会追求像日本那种”颜色很漂亮”之类暧昧的感动. 在欧美制作艺术作品有一个不成文的定律, 那就是通过作品, 创作出世界艺术史上的脉络.

为什么杜尚在马桶上签名就会变成作品?现成的马桶形状都是一样, 从中产生的价值是什么? 就是观念, 这才是价值的根源, 品牌的本质, 也是艺术作品能够受到肯定的理由. 在西方的艺术世界, 能被认可具有真正价值的, 既不是好素材, 也不是多大的努力. 大部分的人都是喜好来看艺术作品, 这是危险的态度. 如果要用主观来判断, 眼前所有作品的真正价值就等于是零了. 因为如果只凭主观, 会变成只去评价易懂的东西. 因为那会变成是根据时代氛围, 传言等不确定的事物, 在浮动的状态下所做出来的判断. 这与客观创作历史的欧美艺术脉络是远离的.创作者不知道欧美的美术历史或者脉络, 就好比看运动比赛的观众却不知道比赛的规则, 然后觉得无聊是一样的意思. 

村上隆作品

在西方的美术世界里, 许多收藏家通过收藏艺术家的作品来体现自己的品味, 艺术是无法与这种社交界特有的炫耀或竞争的气氛切割. 如果不学习这样的背景, 我觉得一般人没有办法看到艺术作品真正的价值. 没错, 不过就是有钱人无聊游戏, 但如果你对这种事情嗤之以鼻的话, 那就请不要对于国际的评价标准有任何意见. 

在美国的富裕阶层里, 会因为购买高评价的艺术作品, 在社会上获得尊敬, 并被认为是成功者, 这些人, 就是生意的对象. 在美国有奖励富裕阶层人士购买艺术作品的制度跟法律. 在美国, 事业成功的人, 都会认为有义务要贡献社会, 像这样的成功者, 在考虑回馈社会时, 选择的项目之一, 就包含了援助美术馆, 也就是购买艺术作品, 然后捐赠给美术馆. 为了避免将品味糟糕的东西硬塞给美术馆, 美术馆的策展人, 也会在收藏家购买作品之前给一些建议. 收藏家买了好东西, 除了可以展示自我品味, 捐赠的作品金额, 也会成为免扣税的对象, 这也是很重要的因素之一. 

欧美的艺术环境与日本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日本, 会被当成固定资产征扣税金的艺术品, 所以在日本大家都偷偷地拥有艺术品, 在美国艺术则是免扣税的对象, 因此艺术作品买卖变得很兴盛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富裕阶层要购买有价值的安全牌作品, 所以也有专门评估的艺术顾问评断作品是否有价值, 同时顾问也在买卖的现场, 创造着作品的故事. 对收藏家而言, 越让他们烦恼的东西他们就越想要. 收藏家就像是在下注买卖, 所以商品必须要有故事, 让他们觉得值得用金钱去下赌注, 拍卖公司则是跟想要购买的买主进行一场又一场仔细的午餐会议.

用购买欲, 征服欲, 胜利欲等刺激欲望的语言炒热市场的做法, 也是村上隆善于的做法, 这也是村上隆的作品能卖到一亿价格的重要原因之一.

村上隆作品

02. 媒体炒作提高艺术作品的价值

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购买艺术作品的人大部分是有钱人, 有钱人不可能用很多的时间来阅读厚厚的艺术史以及艺术理论, 他们很多是通过媒体或者身边的人介绍从而对某位艺术家的作品感兴趣, 通过媒体宣传能够更加高效的吸引购买艺术家作品的人. 

村上隆认为如果没有足以让人拿钱下赌注的故事, 艺术作品就卖不出去, 如果卖不出去, 在西方的美术世界里就不会受到肯定, 然而这部分是日本的艺术迷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的.

如果要挑战世界的话, 应该要先意识到, 是否有用西洋艺术世界的语言, 完整地传达作品的含义. 

有许多人模仿安迪沃霍尔, 但是在艺术制作的技术上, 其差距是昭然若揭的. 因为安迪沃霍尔在西洋美术史上制作脉络的技术与其他人是截然不同的, 他创办杂志, 增加名人朋友, 象征社会主义国家的毛泽东肖像, 引发新闻话题, 在表面上, 绘画作品也故意弄出很随便的风格. 即使在能操作的范围外, 也处理成像是作品本身演绎出来的一样, 这就是沃霍尔的技术.

如果是要向全世界展现艺术的话, 就不应该只是停留在作品的制作, 连作品周边的细部都得下足功夫, 让观众可以享受的环境也不或缺.

在日本, 像是殉道者般的艺术家比如梵高形象的艺术家比较容易被崇拜, 人间国宝或是文化勋章作品等也受到强烈的支持, 但是村上隆认为被过去的日本美术史否定的人, 也许才是一流的艺术家. 

如果艺术家只顾创作, 不推销的话, 东西是卖不出去的, 只是等待, 那么卖不出作品的状况也不会改变的, 艺术作品不能只是自我满足的东西, 就算是跨越不同价值观, 也希望别人能够理解, 具备这样的客观性才是重要的. 

如果不跟同价值观的人讲话, 未来什么都不会改变, 这种世界共通的道理, 很多年轻的艺术家没有意识到, 那些人只在自己狭小的世界里思考创作, 是不切实际的. 首先必须接受价值观完全不同的人才是客户的这个现实, 必须去思考原本无法互相了解的人, 要怎么样去更深刻, 更缜密地交流. 只要考虑到不同价值观的人, 作品就确实会慢慢改变, 村上隆的作品也是因为这样在各国游走当中而逐渐进化的.

村上隆作品

03. 艺术是发挥想象力的生意

艺术家卖作品以维持生计, 这是一般的生意, 但是如果将艺术与金钱扯在一起, 就很容易会被当成是坏人. 经常有人会说”那家伙把艺术拿来当商品卖, 全部都是塑造品牌的诱饵吧”, 而村上隆认为, 把艺术拿来当商品卖哪里不对了, 艺术家首先要生存下来, 创作作品是要花钱的, 比如制作作品的材料费场地费, 如果前期没有基本生存保障无法继续持续创作作品, 这也是很多想成为艺术家的人中途放弃了艺术道路, 并不是每个艺术家生来就是富二代或者能有别人大量的无偿资助. 所以用靠自己创作的作品当成商品来卖是可以的, 都是凭自己的实力生活, 没有什么不对.

如果不与人类的欲望相联结, 绘画这种东西任谁都无法享乐其中. 绘画将变成只是纸上或者画布上留下颜料的痕迹, 痕迹本身并没有任何价值, 没有价值的东西. 也就是说, 所谓艺术必须带有发挥想象力的引爆剂. 

只是艺术家一个人所做的机关有限, 必须是集结了很多人智慧的结晶体. 画商或者顾问, 玩家, 拍卖公司或美术馆的人, 跟这些人讨论作者, 作品的好坏, 做出脚本, 提高作品的价值, 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顺序.

不只是艺术家或美术馆的满足, 如果没有与艺术作品相关的所有人的狂热, 在这世上的价值就不会固定下来. 

在泡沫经济最高峰的时候, 日本的美术馆可以说在世界各地都花了最多的钱, 但是买来的这些作品在将来如果没有价值, 那就没有意义.

要看出作品是不是具有永远保存的价值, 需要吸引各式各样的智慧及建议. 因为在美术的历史或市场无法拥有价值的作品, 除了个人兴趣以外就找不到任何价值可言.

金额是评价当中最容易了解的轴线,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作品能够卖出天价的原因. 

除了单件作品的交易金额很高之外, 艺术的流通与音乐的流通非常的相似. 战后的日本美术以受瞩目的新人做生意的制作人, 花费心力在口碑, 资金提供, 广告企划, 商品贩卖上.所以, 艺术的世界, 也是非常简单, 是可了解的商业行为. 

买艺术作品的收藏家, 都想知道作品价格变动的趋向. 美术馆就是看价格或评价的变动来企划艺术家的展览, 所以艺术家必须去研究要怎么才能提高或降低作品的价值.

艺术家也是商人. 就算是死前都没有进行过商业行为的艺术家, 作品只要在死后被发现并被交易, 那瞬间商业行为就开始了.

艺术作品是否能够让沟通成立, 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不管是符合客人的需求, 或者是作品并非为了自己而存在这样的观点,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 都要觉得是正当的.

村上隆作品

有人说”以需求为优先, 是做不出好作品的”, 真的是这样吗?

安迪沃霍尔有自己的工作室, 采取分工制度, 响应了很多顾客的要求, 村上隆也是如此. 他认为以商谈或者调查为基础, 让作品进化是不会阻碍创造性的. 艺术作品的制作是与其他艺术家的竞争, 真的想要反应市场需求的话, 就必须提供高质量到毫无妥协的地步, 所以采取分工制度的关系, 可以做出个人做不出来的高质量和效率. 安迪沃霍尔理解他的顾客相当于资助者一样重要. 如果说现代的资助者是顾客的话, 顾客的发言会左右艺术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在理解了顾客的需求之后, 响应他们的需求, 村上隆认为如果不确保这种生活方式的话, 现在的艺术家的活动会在经济上遇到挫折. 

要以艺术立身不容易, 要持续创作也不容易. 在艺术的世界里, 如果总是做一样的东西就完了. 为了做出新东西或者正确的东西, 实验跟失败都会随之而来. 就算有一段时间的作品或想法很好, 但艺术家是很容易枯竭的, 这样的实例不胜枚举. 

如果经营手法没有轨迹可循, 才能很容易就会凋零. 对艺术家来说, 建立独自的经营哲学, 跟作品一样重要. 不管在欧美还是日本, 现代艺术的世界并非总是一帆风顺的, 都会受一般经济波浪的冲击而受影响. 所以, 必须自己创造自己. 就像安迪沃霍尔为了公众形象戴假发一样, 就像是做了自己的机器人一样, 趁早做好客观投射自己的影子, 对于表现一个事物是很重要的. 那个影子的原型在死后可能会被理解成 "啊, 事实上这个人根本没有实体的啊", 如此寂寞的东西, 但是这样的海市蜃楼, 才能产生一个艺术家的传奇, 并建立起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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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业界结构无法存活

04. 如果经济无法自立，就会变成一颗棋子

村上隆在艺术界存活下来的理由, 是因为他对于业界的结构非常有兴趣, 对于客观分析业界这件事情, 他做得非常彻底.

 因为钱的事情, 村上隆在艺术界常被批评, 但如果不先全面肯定目前金钱的流向, 并且融入其内部, 很难在艺术界成为主流活跃的当事者, 如果无法成为当事者, 连拿刀在艺术界的结构上都做不到. 

现在全世界都对东方的艺术充满了兴趣, 以往东方人棘手的”与世界沟通” 的墙壁被突破的机会变大了, 现在东方的艺术家正面临着考验.“想要成为艺廊经营者” “想要成为策展人” “想要成为经纪人” 这些人越来越多, 但这是门难做的生意, 必须面对许多极为任性的客人.

村上隆提到艺术作品的制作方针跟开一间料理店或是餐厅很接近, 首先是店铺的外观跟内墙的设计, 再来是做庭院, 然后选择器具, 对工作人员的教育, 与厨房的厨师,服务生谈餐厅的方向性, 然后与进货的地方保持联络, 积极地收集情报, 花心思让不管是熟客还是第一次来的人都可以享受在其中,然后每天不断地把料理送给客人等等这些做法, 这样的态度跟对于工作室的要求没有什么不一样. 所以村上隆开始了公司经营艺术作品.

可以说, 艺术是个奢侈的娱乐. 对于作品制作应该要保持着严苛的眼光. 对于所有的细节都要非常讲究, 创造出一个真的拥有灵魂的作品. 这在经营上也是一样的, 是否有探求心, 在追求工作上达成高质量的作品, 是否有好奇心, 对于工作所产生的沟通, 应该将这样的事情, 当做是工作时的准轴或水平. 就算程度上做不到, 在艺术的世界里也应该去追求与他人共同拥有某种东西的可能性.

现在的日本艺廊, 很难让他们支付制作费, 这些艺廊就像精品店一样, 不只不愿意负担成本, 作品制作费靠艺术家自掏腰包, 卖不出还得对分, 而且还是寄卖制, 这样对艺术家来说风险太大了. 对艺廊来说艺术家就像是一颗棋子, 因为就算失败了, 对艺廊来说也无关痛痒.如果太依赖画廊, 一旦画廊停止了经济援助, 就会无法继续创作作品, 所以这点还是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经济无法自立, 就会变成一颗棋子.

村上隆作品

所以村上隆还跟奢侈品LV合作, 在过程中了解到所谓的品牌生意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情, 一群精英, 要一网打尽各种充满欲望的人, 跟他们做生意, 然后让绝大多数的人感到幸福, 这是多么厉害的事情.

现在连品牌生意都不是高效率的生意了, 竞争激烈, 更别说艺术是效率多么差的生意, 既然知道了这个事实, 如果不绞尽脑汁, 就无法持续地创作有趣的作品, 这也是为什么村上隆把艺术作品当成了商业品牌的模式来做.  

很多人认为"艺术家跟时尚品牌合作"这件事, 觉得是扮演坏人的角色, 故意破坏行规的行为, 但是村上隆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抛下羞耻心与LV合作, 并做出了成果. 在欧美很多人尤其是同行是特别排斥村上隆以及杰夫昆斯这类艺术家的.

我记得有一次我在佛罗伦萨美术学院上艺术经济课的时候, 那段时间我刚好在阅读村上隆的艺术创业论这本书, 在课上我本想和教授聊聊村上隆的, 我提了一下村上隆, 可他却非常生气, 他还说: "要是谁在考试的时候跟我讲村上隆和杰夫昆斯, 我会直接叫他滚蛋. "  然后我就不敢继续往下讲了, 当时班上还有一个日本的女同学, 听到别的国家的人这样排斥自己国家的艺术家, 她也尴尬的不敢讲话. 那天下课后我在公交站碰到了那位女生, 我跑过去跟她说其实我挺喜欢村上隆, 他是个很优秀的艺术家. 

我经常在想, 很多艺术家的心理很奇怪, 一方面嘴上说: "艺术怎么可以只是为了钱, 那些只要钱的艺术家根本不能算艺术家, 我绝对不能成为那样的艺术家." 讲得好像自己要钱就一定能有一样, 他们忽略了一点, 钱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 所以很多艺术家其实是吃不到葡萄说普通酸, 如果哪天他们的作品能被人以高价买走的时候, 他们一定会说: "嗯,真香."  我不排除有些人真的就是像梵高那样的殉道者, 可是大家忽略了一点要是他弟弟不给他伙食费, 他买不起颜料和画布的时候, 他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总之他很难成为我们认识的梵高.

村上隆作品

倒回来想一想, 真的觉得艺术这条路是很难, 既要面对专业上的困难, 又要面对现实的问题, 也正是因为难, 所以才珍贵, 那些能正在存活下来的艺术家并且能持续给我们带来好作品的艺术家才值得我们尊重, 包括村上隆这样的艺术家. 

村上隆让我们年轻的艺术家看到新的可能, 不会觉得艺术这条路是没有出路的, 我们最好的生存方式不就是希望像村上隆那样, 既能在艺术上有成就同时又能把钱挣了, 但是我得提醒一下,挣钱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继续创作更多优秀的作品.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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