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别有不同一一
被追思怀远的文章揪着,被清明祭扫的行人凝噎,一个节日如此让人心绪不宁,无由地坠入戚戚的思绪沼泽。
这个有所不同的节日,这个无关于欢场的节日,更像是一尊高古的魏碑,遇见,便不得不驻足,驻足,便不得不注目,注目,便不得不若有所思。
想来,落满尘埃的黄历上,堆积了太多名堂化的节日。那些假惺惺的,那些铜臭味的,那些剩余的狂欢,被大快朵颐,总显几分油腻,消化不良,淤积的大胃。
或者,一场烟花的虚无,杨柳絮,没有多少分量之承载,风一吹,就氤氲中散去。
却清明这个节日,未敢苟同,也不得造次。你得酝酿一份沉静的心绪,得却除杂陈俗念,方可列队入家族的集群,迈着诚惶诚恐的碎步,三五成群,平平仄仄,抑扬顿挫,似踩着杜牧的诗行,前往。
沿途,景清气明,被招摇的迎春花引导,被肃穆的松柏礼遇,又吸纳着浓郁的草木泥土气息,受用于荒野清风的抚慰,去朝着一个方向行进:那个回望祖上打理旧忆的去处。
那时刻,自不敢七嘴八舌,也不可胡思乱想,那是个只宜于肃穆的氛围下,虔诚地作古老的叩头伏地礼仪。祈求沉睡的岁月醒来,小心试探先人的睡意,才敢一一禀报家族之现状,香火传承的事。
如此,高香缭绕,焚火燎燎,案前铺平的心境,一页一页回去到旧忆里,觅寻那段关联着你血脉的你姓氏的生命经纬。
或者,想象中动用一下"洛阳铲",将历史甬道打通,洞见远古的生命幽光,凝望白发苍苍的二十四史,窸窸窣窣地问一句哲学命题:我是谁,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这个节日,午夜一般的宁静,只因欲望退场,名利却步,以及可笑的存在感统统清零。只屑借一抔黄土,几缕青烟,默念几句含混的阴阳两界梵语。
这个节日,尽可以逆袭,匍匐精神,小心摆出祖先的方阵,捯饬一截旧时光,掏心窝子的话。或者,打开泪泉,稀里哗啦,淋漓一场悲壮的灵魂洗礼。
这个节日,不多不少一年一回,商人不敢动心思,鲁莽之人不得吆喝,文人也不宜动用过剩的形容词,不孝子孙也会一反常态,毕竟,此时此刻,不能任由身外之物去发酵。
这个节日,也可借来做古老哲学的探讨与言说,朴素的,唯物的,唯心的,甚至夹杂些宗教、迷信色彩,都是可能的。只让时间站在局外,若无其事。
又像苏三起解,黛玉葬花,使背负着枷锁的灵魂,于野风于纷雨的之下,一一释然。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毕竟,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春天,在这个特别的人文节气,谁不想把人生的来龙去脉仔细琢磨,把生命的哲学,弄个清楚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