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我要的不是真理
那天早晨,不到七点,我向学校走去。
广场东北角,有一辆卡车,几个工人正在往下搬运一袋袋大米。
我好奇地走过去。大米已堆成高高的小山,旁边有几袋大米已打开。一个高而壮的女人,一边看着工人,一边记录着什么。
我认识这女人,东北女子,常在此处卖东北土特产,什么椴树蜜啦,东北蘑菇啦,哈尔滨大列巴啦……我在心里想,今天下班时,买一袋这大米。
于是,我问道:“多少钱一斤?”
“三块五一斤,新大米,老香啦!我朋友圈里许多人去年都买了这种大米,都说好吃,老香啦!”
我从敞开的袋里抓了一把,闻了闻,确实有淡淡的稻米香。
“这米许多不完整,碎米多,怎么许多米粒上有白点?”
我很想她给我一个这样的答案:没事,大米都是不完整的,米粒上有白点也正常。
可东北女人答非所问:“吃了俺家大米的,没有一个说不好的,你可以打听打听去。”
旁边敞开的袋子里,装的是黑米,我抓了一把,闻了闻:“这也是新米吗?”
那东北女人头也没抬:“我从那么老远拉过来,不是新米,我有病啊!”
我抬起头,转过身,继续赶我的路。可心里极不痛快:我挑剔,问来问去,不都是打算买你的米吗?我如果不想买,大清早跑到你摊子上问东问西,我有病啊!
晚上和家人说起这件事,没想到还没等我说完,他就嚷嚷开了:“你真是有病!你问人家是不是新米,人家能说不是新米吗?”
我闭上嘴,什么都没再说。
我承认,你们都对,东北女人说话是正确的,家人的分析更是正确的。
可是,此时的我,诉说这一切,是为了让你看出我的愚蠢,我需要的是你来指责我的愚蠢吗?
我需要的是一种心理支持,是站在我的角度理解我的言行。
“我爱我师,但我更爱真理。”亚里士多德曾经说。我们的家人似乎如亚里士多德一样,执著于讲天下最正确的话,而忘了体察我们的心理需求,那幽微的心理,那鲜活的需求。
正确的话像石头一样冷硬,我们的心理是乍暖还寒时开出的花,娇妍、柔嫩,朵朵明艳。
我们的心理需要阳光的温暖呵护,需要和风轻拂,细雨滋润。
在那寂寂的山谷,我听见花瓣一瓣一瓣凋落,“咚,咚”在山谷回响,无人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