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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 ‖ 生命之歌

2022-12-30  本文已影响0人  陆兮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永冬泩双月征文第五期【】。

墙上的一根枯草迎着寒风,瘦弱地摇摆着。如果不是坚持不住,它可能不会选择倒下。可能它自己也没有想到,它的残肢会坚持到今天。

世事就是这样无常,就像它当初也没有想到,生命接近终点之时,它竟是如此的孤单。

生活总是充满了曲折,苦难。比起草,人的生活更是多样,说起苦难,人的体会和展现则要更甚。我时常在想,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生命的真谛是什么?苦难有存在的必要么?

没有特定的答案,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解释。

就像路生一样。如果不是再次回家,我可能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他没有与我真正的“说”过话,我也大约忘记了他具体的长相,但回想起他,我还是忍不住的感慨。

经过一路的周转与折腾,我还是到了家。特殊时期回趟家都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好在最终到达了目的地。按照家人的吩咐,我要到房子的西侧去拿几段朽木,准备煮肉。爸说,木火比秸秆火硬一些。

刚出门,我的肚子就灌饱了风,隔壁的院子长满了杂草。在冬日冷风的横扫下显得更萧瑟。小时候印象中房基的土坯还在,还有地基的轮廓。

隔壁的人已经离开很久了,他们是真正的离开。只有那高高矮矮的一截残垣在提醒着,这里原来有一户人家存在。以前,这里便是路生的家。

印象中路生大我两岁,听老人说的。小时候去他家总是有那么一会儿要盯着他看,又不敢和他讲话。

那会儿各家的房子还是土房,他的家里总是异常的阴暗。老式的木窗,光线透过一个个小玻璃格子穿进房间。炕头和前窗有个直角的黑暗角落,路生便待在那里。

每到冬天,由于气温太低不会开窗通风,他家的屋里经常有一种类似于厕所的味道。味道的来源,便是路生。

路生总是歪坐在炕上,每次看见他,都是一个姿势:眼睛用力地瞪着,嘴巴歪着,时不时的流出一些口水,脖子向右歪着。两只胳膊分别在两边腋下,手臂扬起来。两条腿类似于跪坐着,两条小腿分别向外撇着。

这就是他平日里的状态,24小时时时如此,天天如此,年年如此。自从他出生后,就是如此的状态。至今我还是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如何睡觉的。

听老人说,当年路生妈快生他的时候找了接生婆来接生。由于胎位不正,路生妈即将难产,接生婆喊马上送去医院。当时的交通并不便利,快一点的交通工具只有马车。

被抬到马车上的路生妈痛苦不堪,在车上哭嚎挣扎。可能是由于车辆颠簸,将胎位颠正了,路生妈直接在车上生了。随行的人都很慌乱,有帮着拉的,有帮着扯的。

见孩子生出来了,又是个男婴,家人都很高兴,尚未到医院就原路折返了。毕竟那个年月里,去一趟医院的花销很大,很多时候生孩子都是在家里。由于在路上出生,家人便为他取名为路生。

如果说路上自行出生是一种幸运,可出生后的幸运就偏航了。随着路生的慢慢生长,他家人发现他的状态越来越不对。有人说,是路上颠簸颠到了路生的脑袋,导致他的神经出了问题,继而最终的疾病。

路生两三岁的时候,他的家人也曾带他去医院检查过,可每次都失望而归。医生给他们答复都是一致的:治疗晚了。从此,哀叹声在他家此起彼伏。

我可以自己到处跑着玩儿去他家时,他见我去会“热情”地打招呼,含糊不清地“说”出几个字,类似于“来了啊”。我不敢看他,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家便扭头跑掉了。

由于路生的残疾,他爸妈后续又生了两个孩子,将他留给爷爷奶奶,单独出去住了。随着爷爷奶奶的年龄增长,也随着他身高和体重的增长,爷爷奶奶照顾他也越来越吃力。

我曾透过窗子窥视过路生,从背影看去,他的身形很是奇怪,甚至可以说,看起来有些令人害怕。虽然他可以通过光线得知有人在窗前,可他还是无法自行转身。我能看到他在努力转,但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我也曾窥见过他的一只脚。由于长时间的与炕席接触,他的脚已长出了一层茧。茧发白,又有些脏。

路生的奶奶先行去世了,由于来往的人多,路生被临时安排在厢房。连续的几天忙碌,让家人几乎忘记了路生的存在。路生饿了,又不会说。路生想用哭喊通知大家他的存在,可是他发出的声音很小,不足以穿越吵闹的人群。

待两天后家人想起他时,房间里乱做一团,排泄物到处都是。可能是实在太饿,求生本能的驱使,他已从炕上跌落,但力气仍无法支撑他蹭到门边。

路生病了,病了很久,很少吃喝。爷爷无法好好的照顾他,爸妈被迫将他接回。但多年的分离,已让他们的感情变得生疏,又缺乏耐心。路生打破了他爸妈那里的安宁。

没多久,迫于生活的压力,路生的父母选择外出工作,再次将路生扔给年迈的爷爷。爷爷的照顾总是疏忽的,也是乏力的。此时的路生身体很差,再加上疏于照顾,经常生病。

路生最终走了,走在了爷爷的前面。可能他觉得,他如果先走,爷爷的负担还要小一些。

后来,在村长的催促下,爷爷被路生爸爸接去一起生活,没有多久也走了。只留下空荡荡的小土房,在时光中迎接风雨。

在路生仅有的几年的意识中,貌似只有苦难,生命倒成了他的束缚。不知,他是否埋怨过命运的不公。

路生走得安静,走得毫无痕迹。如果不是无力坚持,想必他也会多陪爷爷一些时日。即便世界不爱他,他也爱这个世界,爱爷爷。

芸芸众生,孰不爱生?如果生命是一种轮回,不知路生的下一个轮回是否会幸福一些,健全一些。

我没有目睹路生的生,却间接见证了他的去。

路生家的院子,被人堆了柴草。在一个干燥的春天,不知被谁扔了个明火点着了,连同院子里的杂草,以及来年可以春风吹又生的草籽,如同那冲天的烟一样,一起消失了。

往事的消散,或许已成为了一种新的荒凉。

我拿了朽木回屋了。朽木燃烧,烟气随风飘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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