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牵风记》,看三人一马演绎的战地情歌,美对战争的超越
翻开这本书是因为它是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之前读过不少茅盾文学奖的作品,比如《平凡的世界》《尘埃落定》《一句顶一万句》……。
这本书说不上不好,但我总觉得跟茅盾文学奖其他作品比,差点意思。
书中讲述了女主人公追求光明,却在19岁画上生命句号的故事。三个人一匹马,书写战争甘苦,凸显美对战争的超越。有英雄豪情,人之常情,还有特殊环境下人性的特殊表现。
汪可逾:至美纯情
投奔延安的青年女学生汪可逾(逾越的逾跟她经历倒是很像),她就像一个先驱者,她的行为跟所处的环境格格不入。她与知识分子出身的齐竞相识相恋,她的聪明灵动、冰清玉洁,是美的化身。
她代表一种原始的美,本真的美,人性的美。她标志性的微笑,她透明无尘的内心,她对生命的尊重,甚至在生命的最后她也要将世俗留给她的东西全部清除出身体,留给世界一幅纯净人体画。这是个纯洁的少女,如一张白纸,生前死后,都没有任何污浊。
她的形神兼备,表里如一,最后一刻,仍能干净平静的走,物、境、情完美统一,正如兰亭序中所述: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怡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以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
汪可逾临终时不顾身体病重的后果之下的只想感受弹奏古琴畅快,就像军马滩枣惨遭集体枪杀前,疯狂的自由奔跑多么相似。
这个北平女学生历经几度烽火岁月,以及战争史上最残酷的所谓“剔抉扫荡”,却依旧保持了她特有的人生姿态。她一步步有序地完成了一尊女性人体雕塑,为自己画上了一个完美而永不腐朽的句号。她死的时候都是站着的,无愧于天,无愧于地。
汪可逾的小名叫“纸团儿”,“被揉皱的纸团儿,浸泡在清水中,会逐渐逐渐平展开来,直至回复为本来的一张纸。人,一生一世的全过程,亦应作如是观。”正是可逾短暂一生的真实写照,赤条条来去无悔恨,像一张白纸一样,虽经褶皱,但终会回归本初。
在娘胎里是蜷缩姿势,犹如纸团,等死后躺在棺材里就平了,用一辈子的时间才完成舒展的动作。人的一生,不外是沿着各自设计的一条直线向前延伸,步步为营,极力进取。而汪可逾却是刚刚起步,便已经踏上归途,直至回返零公里。从呱呱坠地,便如同一个揉皱的纸团儿,被丢进盛满清水的玻璃杯。她用去整整十九个冬春,才在清水浸泡中渐渐展平开来,直至回复为本来的一张白纸。
汪可逾更像是一种精神象征,象征着人性的美好,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她表现出的一切都是人最本真的模样。这样的人哪怕死去,也仍然活在所有人心里。其实也只有这种精神才能让那个时期无数如曹水儿一样的人坚持到最后一刻。
曹水儿:英雄豪情
通信员曹水儿高大威猛、勇敢果决,也颇受女性青睐。最后却被保长女儿诬告“强奸”而被判死刑。
曹水儿智勇双全、忠诚血性却爱寻花问柳,他对汪可逾这种来自心灵深处顶礼膜拜,让他不舍得把这么好的女子当作狩猎对象,反而要守护她。
曹水儿的人物形象丰满立体,从最开始出场的流氓混混的风流形象,到后来变成对女神汪可逾无比敬畏和尊重的形象,他对汪的脉脉真情和仰慕,令人动容!
这个“热血澎湃,从不缺少雄性荷尔蒙原始冲动”的人,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以他最原始的本性看到了汪可逾的美。他用生命去守护汪,守护原始的美,人性的美。在他身上看到人性的原始与审美跨越理性,完美结合。
曹水儿的结局不禁让我想到战马滩枣被集体枪杀的画面,从某种意义上讲曹和战马是一样的命运。如果说汪可逾的死,是恋恋不舍的凄美之死,至死至美,那曹水儿的死,便是从容慷慨的赴死,大情大义,向死而生。
齐 竞:人之常情
司令员齐竞,青年才俊、渊博儒雅又固守着腐朽贞操观的,浓厚的封建意识。最终造成了和汪可逾的爱情悲剧。
齐竞,各方面都很优秀,他与可逾志趣虽相投却大男子主义,文化上是西方的,骨子里却是封建的。他也是个英雄,可他是所有人的英雄,却是可逾一人的懦夫和背叛者。齐竞留洋海外熟读中外文学作品,甚至在摄影方面也有颇深的研究和理想,这样丰富的经历都没法剔除他骨血里的那些腐朽,艺术上的大胆和性思想的腐旧共存,太讽刺了。
汪可逾选择跳崖也没有逃脱被俘的结果,好在双方交换人质,汪可逾还是回到了齐竞身边,齐竞拐弯抹角却又执着地打问汪可逾那“最纯净最珍贵最神圣”的存在,齐竞的残存封建思想:过于重视“贞洁”问题而没考虑小汪的感受。汪可逾以一句“我从内心看不起你”结束了这场硝烟中的浪漫爱情。
他本能喜欢原始的美,人性的美,这也是他会爱上汪可逾的原因。但是在世俗面前,他给这种审美穿上了理性的盔甲,也是他陈旧腐朽思想的遮羞布,因此也让他对汪的爱显得狭隘又无足轻重。
人性之美正如汪可逾的那张古琴,古老的美不会因时间而蒙尘,真性的美也不会因为世之残酷丑恶而凋零,反而在冲洗和磨砺中愈发温润如玉。但是悲剧的结局是不是依然证明了人性审美是多么脆弱?它需要我们呵护备至。
滩 枣:原始忠情
老军马“滩枣”任劳任怨,有灵性、通乐律。行军路上,他是齐竞的坐骑,小汪的知音,水儿的朋友。滩枣最后完成了自己的天葬,用尸骸继续守护小汪。
只有那匹老马才是真正懂可逾,马成了女主的知音,因为马是带着原始的,纯粹的感情去爱这个,为它抚琴的,纯真的少女。老军马有原始的本性,汪可逾最喜欢弹古琴的空弦音,那是不加修饰的,最原始的声音。
老军马“滩枣”,凭着原始本性听懂了古琴曲《关山月》;凭着马性,冲破重围得以存活,凭着马性将女主人公的遗体转移到银杏树洞之中,书中对这一部分的描写极具浪漫色彩。在第十五章节里,马们说;“这些直立行走的人,像畜生一样凑合着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只能是好自为之吧。”这是原始之美,人性之美的呼唤和警示吧。
战争容不下自然的感情和自由的人性,战争炼化出真挚的情感和勇毅的性格,摧枯拉朽也迎接新生。
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