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去活来（05）

05 水下求生

猎人B组还剩15个人。

他们坐在船上，手脚被绳子捆着，像一群等待着被宰割的羔羊。开船的是小于，他开的很稳，湖面很平，只有船经过的地方荡起涟漪，微微地向四周扩散开，直至消失。空气很凉，冷风嗖嗖地吹着，7号把手伸进水里试了下水温，水也很凉。湖面一望无际，看不到尽头，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漂浮在水面上，水面反射着冷冷清清的阳光，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但猎人学校从来没有平静。

李兴和老周从船舱出来，他俩都穿着救生衣，挽着裤腿，一副水手打扮。他俩走到队员们跟前，一个接一个把他们扔到了水里，对于有些比较沉的队员，甚至直接一脚踹了下去。队员们扑通扑通被扔到水里，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阿牛跟其他人一样，两手被反捆到身后，脚也被绑在一起，一落入水中，便只能像一只蚯蚓在水中扭动，没一会便喝了好几口水。

老周和李兴在船上放声大笑，把队员们扔到水里让他们大呼过瘾。

阿牛在水里拼命地扑打着，断断续续能听到周围的队员们喊“救命”。他想要张口吸气，可是每次刚一开口便会涌入一股苦涩的湖水。他用劲全力想要把头露出水面，但是无济于事，手脚都被死死绑着，他根本做不出游泳的动作，也产生不了任何浮力。他只能靠身体的扭动来一上一下艰难地漂浮着。

喝了几口水之后，他感觉腹胀，这让他更加惶恐——难道就这样活活淹死？

阿牛有些惊慌失措，于是更加拼命地扑腾着，在他周围溅起一阵翻腾的水花。

“44号，上来吧，下面的水可不好喝啊！”李兴又拿起来他的惯用武器——大喇叭，冲着阿牛喊着。

阿牛连呼吸都困难，更加说不出话，只能用一双恐惧和渴望的眼睛盯着李兴。

“有人上来吗？上来我给你们准备了热腾腾的咖啡和面包。”这些对于队员们是极具诱惑力的，在猎人学校，最稀缺的永远是食物。

船下面依然是一片挣扎的声音，没有人回答。

“今天必须有人退出，什么时候有人退出，什么时候再把他们捞起来。”江海不知何时站在了甲板上，他的声音很大，像是对着李兴和老周说，也像是对着水里挣扎的队员们说。

“我不……”27号刚把嘴张开，声音便被趁虚而入的水流吞没了。

“好，都是好样的，祝你们好运。”江海示意小于把船开走了。

船一发动，便激起一阵水浪，这对于本来就呼吸困难的队员们无疑是雪上加霜。

阿牛看到船开走，感觉到更深的绝望。他看着船一直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绝望！

孤立无助的绝望！

湖面上只剩下13朵扑腾着的水花，时不时会露出几个脑袋。大家都明白坚持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都在坚持着，都不想放弃。

“哪位兄……弟牺……牲一下我……们会记……住你的……”48号边扑腾边说，他希望有人能早点退出，这样其他人就都可以得救了。

手和脚都被绑住，没法踩水，阿牛需要让全身不停地扭动，靠着这样产生的微小浮力让自己勉强不沉入水中，没过多久阿牛便觉得体力有些不支，大腿也有些抽筋，手和脚被绳子勒住的地方皮肤早已磨烂，血融进了水中，露出了里面鲜红色的血肉。阿牛听到48号的话，突然有种冲动，想要做那个牺牲的人——为了大家而牺牲，也算是值得了！

“我……”阿牛刚刚说了一个字便被旁边一个队员的头狠狠撞了一下，阿牛一下子又呛了一大口水，他抬头一看，原来是31号。

31号的眉毛又立起来了，他生气地看着阿牛，艰难地从水里挤出两个字——“傻子”。阿牛来不及说话，又沉入水中。

这时小于开着船不知从哪里饶了一圈又回来了。船并没有直接停下，而是加足马力绕着队员们开始转圈，湖面上很快便形成了一个漩涡，本就艰难挣扎的队员都被漩涡卷了进去。

阿牛感觉自己在被急速的水流推着走，身体扭动产生的微小浮力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完全被淹没了，一阵强烈的对于死亡的恐惧从冰冷的水中渗透进来，一股同样强烈的对于求生的渴望也从火热的心中迸发出来，二者交织在一起，碰撞在一起，让阿牛挣扎，发抖，渐渐地失去意识。他透过水面看到了蔚蓝的天空，随后又翻转过来看到了暗黑的水底，水面上漂着船，那艘载着他们来到地狱的船。

渐渐地，水流慢了，漩涡小了，船停了下来。阿牛看到李兴和老周拿着捞鱼的大网，一把将自己捞起来。

船上坐着的是其他的队员们，他们一个个都冻得瑟瑟发抖，表情木然地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个截然不同待遇的人——17号和29号——他们俩裹着被子，端着热咖啡，正在签订退出申请。

“你想去那边吗？”李兴指着那两个人说，声音很温柔，一反常态的温柔。

“不想。”阿牛摇摇头，虽然意识还未完全清醒，但是阿牛回答得很果断。说完便爬到了31号旁边，31号看到阿牛过来，往旁边挪了挪，腾出来一个空位置。

阿牛坐到空位置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筋疲力尽地靠着船边上的护栏。

“31号，谢谢你。”阿牛硬撑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能被31号听见。

“傻子。”31号扭头看着远处的湖面自言自语，嘴角微微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