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金时代到人文情怀
首先,我必须说明这不是一篇影评。我只是想抽离出某些场景与镜头出来说,自从《黄金时代》上映已经掀起了一股萧红热。
许鞍华的电影拍得很有人文情怀的,长达三个小时的电影里,这种文艺的表现艺术的风格,由始至终地贯穿在其中。
电影里出现很多自五四运动之后出现的名人,除却萧红、萧军、端木蕻良之外,还有鲁迅、聂绀弩、罗烽、白朗等等名人。电影最妙的地方是,是通过回忆、时间、倒叙等编排的方式来展现萧红的一生。它不存在清晰明了的主线,必须依靠观众重新梳理一遍才能体现出萧红的一生。命运多舛,现世流离。
要用纪录片的方式来表达文艺和人文情怀应该是相对困难的,而且人物繁多,如何理顺他们的顺序,对於观众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对於导演来说,也是一次冒险。
情怀,应该是建立于这个时代、世界、人类等大环境下衍生出来的一样情感表达,它好像某个人对於某座城市有某种情结一样,很纯粹,纯粹到可以融合某些情感被得以延伸一样。
假如要举例说明什么东西可以见证时光的变迁与沉淀,那一定是一栋好的建筑。好的建筑能够矗立在风雨之中不倒,人文情怀就好比见证岁月的建筑一样,有些事情的在日渐剧增的环境里变得庞大,却如涓涓流水,可以融合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找到其中的平衡点,再延长众多的方法来展示其中的内涵。
文艺与情怀,两者具有关联性,文艺是方式,情怀是核心。王家卫和陈可辛都拍过很多很有文艺感的电影,它们大多数都属于电影情节缓慢,台词多于稍微细腻,摄影等方面做得比较小清新,镜头感在隐约之中缓慢拉近。与之对比的,是紧凑的剧情的战争片,就好比音乐类型的重金属与校园民谣一样。其实两者可以很融洽的,没有丝毫的突兀,前奏可以清唱,副歌可以加入金属元素,结尾再加入柔和的钢琴曲。任何表现手法,都可以极具新意而且显得更加丰富。
想要拍好有时代差距的影片,应该是要把自己带到那个氛围里去。就等同于,你要把自己当成活在那个时代里的人,人情冷暖,战乱氛围底下去看周围所发生的故事。时代的差距往往需要代入环境与心灵上的揣摩切合,才能更好地表现出来。
许鞍华对於情怀的电影,有一种执着,好像当初决定拍《半生缘》一样,她想要拍萧红,这件事在心中已经蕴藏了很久。情怀,是一种无法割舍的线结,它藏在你心底深处,尽管生活多忙,你都不曾忘却过。拍文艺片最难的地方是时间的长短、情节的缓慢而冗长、唯美拉近的镜头,可能都不一定会引起观众的共鸣。黄碧云评价许鞍华:“一生都在拍电影。电影就是她的生活,生活就是电影。”看文艺片需要耐性,需要细味,你可以想像得到,坐在不大的电影厅里,有那么多人跟你一起观看电影,但却无法阻止好奇心,会想:不知道他觉得如何?
做导演,最担心的会是自己的投资得不到回报,票房的惨败,虽然要告诉自己面对现实,票房与观众其实有个很明显的界限,很有可能你拍这部电影,观众之所以愿意看,是因为导演的名气够大,对於新电影上映,有些人愿意有期待,每一个人都愿意看有新意的东西,满足其好奇心。但倘若电影的内容与期待值有着天渊之别的时候,就不会有人去管此部电影有没有情怀或者其他值得回味的细节了,《黄金时代》是典型的卖好不卖座的电影,导演试图浓缩的细节一直都呈现节奏感很强的跳跃性,通过独白、大量文学作品的朗诵来穿插整部电影。虽然情怀的表达是如此鲜明,但是冗长的时间却是致命的弊端。文学、电影、摄影,皆能表达人文情怀,就如通过社会底层的人来展示时代的变化与人文情感一样。
到底是票房重要些,还是情怀重要些?可以说,无论是《亲爱的》还是《黄金时代》其实都不算是娱乐性味特别强烈的影片。陈可辛表示过:“其实岁月成长、大时代情怀,都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也是最陈可辛的东西。”喜剧片虽然搞笑,其实它也具有一定的社会指向性,而不是一味地搞笑,搞笑是流于表面的形式,形式的选择上可以是多元化的,你选择搞笑,我选择沉默,反映的东西内里却是一样的。可能偏向搞笑氛围的多些,也有可能偏向沉默类型的少些。一层层往上叠,是推波助澜的作用。
以不变应万变,假如决定冒险,那就注定会打一场输的仗,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以应对以后的路怎么走。是选择继续拍,还是选择转型。这是一个很明显的分水岭,顾虑会显得颇多,譬如拍出来观众不买账怎么办?譬如拍出来之后会引起各方面的非议怎么办?如果拍得好,观众接受,是不是选择继续拍,还是换一种其他形式?等于写作的人,他想要挑战自己,就肯定要写不一样的题材,是否归属于自己擅长的那一类呢,未必,写得好不好,也不得而知。或许会跟自己说,暂时写得不好是经历不够,驾驭不了。对於所谓的不好,应该给予保留。而不是硬生生地放弃某种题材,音乐监制舒文在某个节目说过:“如果是一场即使你去打也会输的仗,你明知道结果,你也要去做。”许鞍华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表示:“再不拍,我就来不及了。”到了某些人生阶段,再去回首,心境其实是可以完全不一样的,有些事的发生它不是讲究你能不能拍好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拍的问题,既然选择拍,就要拍好。文艺这种风格,它比商业片有其优势,若选择走一条与之截然相反的道路的话,就得耐得住寂寞与孤独,终究一生都是在求索。
或许,有很多人都觉得,人生到了某个阶段就该稳定下来,不该有太大的变动,许鞍华在访谈里说过,自己年纪大了,知道自己有些电影是卖不到钱的。我觉得拍电影让我过瘾和满足。的确,有时候满足也是可以分文不收的,是因为自己喜欢某些东西,他/她愿意去选择一个分享的方式来告诉这个世界,哪怕遭遇质疑和争议,他们依然愿意如此坚持。是因为他们心中依然有梦,哪怕追逐过程颠沛流离,破败不堪,他们依然选择不放弃。钟晓阳接受一个访谈表示过:“写作无非是感情用事。”若这句话放在许鞍华身上,似乎也颇为合适。投入去做一件事,必须先撇开做得如何,必须学会肯去做这种心态,其次再去顾及他人的看法,反正无法阻止他人的想法,又何必委曲求全?
人文情怀与民国情结在电影里体现得非常出彩。很喜欢具有人文气息的电影,尤其是导演眼光独到地表达不一样的诉求,就显得尤其真实,那种真实倒是能够打动人心的。《天水围的日与夜》就是从生活在底层的人物的入手,事无巨细地展示了天水围的生活环境,人物的命运,虽然艺术可能会具有一定的虚构性质,但真实的细节却往往能够引起大家的共鸣。怜悯关怀是此电影的主题,社会上有很多现象都值得我们去关注,引起别人的关注与自身的关注却是截然相反的。
唯一共通的是,可能关注都不能够较好地解决问题的根结,那是不是就不要去关注了呢?答案是不言而喻的,人文气息无论是哪个大时代,它都如滔滔洪水一样地流过,趟过的人会被它感动,不曾趟过的,亦会选择驻足停留。
文艺片与商业片不同的在于票房与观众的选择性,虽然有些票房可以保证得了投资方的钱,有些票房却让投资方的钱打水漂。如何在商业片泛滥的时代下,保持对於文艺片有颗热忱的心?这个问题若是探究起来,必定不讨喜,而且最终会两败俱伤。它有的特点,商业片也能融合在一起,它没有的,商业片或许比它出彩更多。各有千秋的两种片种,大抵是没有可比性,有的只是它能否赚钱的问题。
电影只是光影世界里最能够接触到人内心的一种艺术方式,它比很多东西都显得异常柔软,容易抵达内心深处,电影来源于社会和生活上的细节,它能够真实地呈现,它所浮现的是一种接近真实的方式,电影能够透过影像与音乐的结合体,来弥补文字苍白的这一块。像是许鞍华、陈可辛、徐克等等的导演,其实他们愿意坚持拍电影,或许是为了能够让这个世界有更多的艺术表现方式。香港的本土的电影具有一定的局限性,电影即使再好,若是过不了审核,也就注定是不能在内地上映的,拍电影若是选择赚钱的道路来说,就一定要去内地上映,这也是为何那么多香港导演愿意跑去大陆拍电影的原因之一。毕竟人口多,有很多观众就是冲着某某导演去看的,而不是去关心剧情的。当决定选择融入内地观众的口味的时候,可能是发展的第一步,并非说全部摒弃所有的特质,既然选择得了融合,就必须接地气。如何把大时代的人文情怀与气息透过环境的转变来表达出共同的东西,其实是非常考究的。考究的程度往往能够直接影响电影的质量,文艺片值得回味,值得梳理,但要看观众有没有这种耐心。若是没有耐心可以它的本质与喜剧片并未太大的差别,都不过是娱乐片而已,赚个好笑而已。
无论是那种对於社会生活细节的表达方式也好,我总希望它能够保持一颗灵魂,然后再慢慢成为有血有肉的艺术品,具有可塑性和欣赏性,宛如一杯时光的茶,可以随着时光逝去而沉淀下来。它可以是摄影、电影、文字等等载体,可以不必细看,只是希冀在不同的年龄阶段,它带给你的感动是不一样的。
我对于成功的定义界限是很模糊的,不是说你拍什么电影赚钱、拿奖就成功的了,许鞍华的电影总是有缺点的,而且她愿意把这些缺点表现出来。漫长人生,应该是要求索的,而且,需要求变,求变不是不安,而是一种追逐的姿势。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但终究有个度去衡量内心的世界,或,岁月可以流逝,梦想不曾放弃。情怀不会老去,情结依然存在。
也许,正如黄碧云所写:“求索是一个美丽的姿势。手扬起,一脸企盼,灵魂不安,如果有希望,救赎,青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