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出去倒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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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很小的时候,喜欢过一个人,他应该比我大很多岁,我没概念,当时我是十多岁,具体应该是十三吧。往事太久,如果不是具体的事情谁都会想不起来,人生在世快乐的感受,我们经常说,要快快乐乐的,无论做什么,都要开心的状态。其实哪里有那么的容易,我的母亲出门倒垃圾的过程,大概需要一分钟,我家在一楼,台阶只有四五级,我很奇怪,她怎么还没有回来呢。我侧耳细听,估计是遇到熟人打了招呼说上几句话,也是有的。于是我不再关注这事,继续看电视上的剧情发展。
或许我是幸福的,本厂区有很多老厂初建时的熟人,如今我们都已经快要三四十岁的人了。我的年龄,从不愿意说,到无所谓说不说,说也没所谓的程度。大部分的人有的是返璞归真的道路,他们不会在工作的时候怀疑人生的本质是什么,而我就会,所以我一直没有外出工作,而是在家写作。我的这种写作十分特别,不发表,就为了给自己写,如果不写作就没办法很好地呼吸,这个事情一言难尽。我今年三十九岁,尚未婚嫁,我认为结婚的坏处大于好处,焦虑的心绪大于孩童本身的可爱。
我曾经做梦梦到生下孩子,我的心情堪比悲哀的绝望,仿佛人生彻底无望。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能力去识破梦境的虚假,前几天我梦到楼上的商场有我存储的背包和奶茶,但是需要坐电梯上楼,我和一个伙伴同去,电梯员对我说,需要破解一道密码才能够上去。我想说上一次确实也有这种情形的要求,我开始操作,却发现很难,竟然需要唱诵某一首根本无法记得的旋律,我开始还很有耐心,慢慢就状态有点坏了,我身旁的伙伴根本不懂这中间的门道,完全无法帮忙。上一次是同来的同伴弄得密码,都是机缘巧合,感觉到也是无比的幸运。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只要不是我来弄,怎样都好,能够上去就是了。我也没太关注具体的过程,我也根本记不住,那段旋律她刚好和周边的同事哼唱过,于是直接过关。
这一次没那么幸运了,电梯员也爱莫能助,看来我的包就要面临无法取到的结果。我突然觉得十分愤怒,咋会有这种鬼事情呢?我觉得,这肯定是梦,特么的现实怎么会有这样刁钻的事呢。突然之间,我睁开了眼,一点也不意外,这就是梦。我想上厕所,去厕所撒尿,稀里哗啦,看来是憋的,一旦憋尿就容易发生输入密码或有什么事被差点发现的那种情况。
我叹口气,洗完手去客厅点了一根烟。
我的母亲回来了,后面还跟了一个男士,大概四十多岁,我定睛一看,就是我当初有点喜欢的人。说起来我喜欢的人那可多了,少年时期几乎几天就有变化,当时我没有书可以买到,他帮我找到了一本破皮稀烂的小说,讲述的是警匪追踪,仿佛十分精彩,只记得那种过程,实际情况也不大记得了。他明显已经老了不少,而我还是吹弹可破,由于很少接触太阳,皮肤白皙发光。
他坐在沙发的拐角上,我在桌子上吃饭,今天睡得比较久,大概睡了一天多,十四个小时以上吧。以往我也经常这样,近期却不大多。母亲为我做了凉拌藕片,凉拌粉条,我特别喜欢这种拌粉条,酱油醋香油再放点小米辣和绿尖椒,就是一道美味可口的饭食,还有一道菜是用空气炸锅烤的海鲜菇,口味很好,喝一点黄啤,惬意的人生就开始了。我们家的房间有点乱,全部摆放的都是零散的我的书,很像少年时段认识的一个写作者的家那样,或许我们这类人就是这样吧。
最近我总是写两千左右字就放下也不捡起来,超过两千字继续编下去需要的是某种坚持的程度很耐力。最近我就是想让自己忘了怎么写小说,我想从新来过,从头来过。
他开始说话,我就也跟着聊起来。说是老厂区的路线,目前他的车有在跑,母亲知道以后对我说了,我点点头说,但是近两年不准备去。她没再说什么,就说有机会也算可以找到现成的车,我说是。我的思绪飘飞去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可能我不喜欢熟人,更加不喜欢生人,寻求陌生经历的时候又不得不拖住一个人。如果我来消费,他们自无话可说。事后我不追究对方钱,对方也不会认为是白白陪我,毕竟除此以外他们也涨了经验值,一举两得的事情。
他问我的手机号,我没说话,他说如果找车可以联系到,或微信,我还是没说话,母亲接话,说联系她就可以,我接口过来,说,是,我白天都睡觉,你也找不到我,你也不可能晚上才打电话。我开玩笑。于是他们扫了微信,母亲没有找到扫码的地方,他让母亲扫上的微信。又坐回来,我们继续聊,但是我不想叙旧,内心别有洞天,可能我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的骄傲在那里。可是,也不会妨碍任何人,我想起母亲倒垃圾之前讲到有两个半路夫妻的,没有起结婚证,过了几年,又再分开。男方没有房子,不过了就得从女方家搬出来。我说,过着过着就没意思了呗,挺好的,一拍两散,干脆利索,也不用分割财产或孩子抚养。各自都有自己的前车之鉴自己的亲生孩子,前妻或是前夫。我忽然觉得,原本就是没有孩子,也没有前夫,是生命对我最好的馈赠。当然这也是我自己的选项,我是开心的。
这个时候,他说,能开心就好,只要自己喜欢。我嗯嗯称是。主题也是没有的,就是说回我父亲在年轻时喜欢玩游戏,他经常跟随自己的父亲去我的家里玩牌,那会还没有麻将。我说是呀,那多好,不用稀里哗啦的还不吵。之前母亲对我说他变得十分热心肠,我感觉也是,以前他不爱说话,话特少,我邀他有空喝杯咖啡,他说很忙,那年我大概是十七岁左右,在家里一楼开的小卖店买东西,就像是王家卫拍摄的那些接地气的日常,《重庆森林》里的阿菲,那么酷。一段感情,一种感觉,还是一件事,走出来。印象中那次后我没再遇到他,我上班,辞职,回家写作,有时外出,随便找朋友喝酒赏花,秉烛夜游,都是有的,生活越发散漫自如闲情逸致。从中年就到了自由的退休阶段,不得不说,我还没有上保险,不过像我这样的人不适宜想那么多,想多了头大心还烦。
有一次,我上网搜索一下还是否有当时他帮我借到的那本书的新版,旧书还有就是放得太深的书架里面,一时找不到。却没有搜到,孔夫子旧书网有但是特贵也不过有价无市,那样一本随便的书,要六十块钱不值得。我关闭页面,还是有机会找到了再翻翻就行,收藏的必要也大可不必。当时,我也不觉得他的拒绝怎样,估计是他想多了,他结婚有子而我太小,我们没太过共同对话的语境,而我对于朋友之间的讲话,也不太把控得度,在我看来咖啡馆寻常,他会想多也是可能的。这么一想我忍不住笑了。
加上我母亲的微信的他,点开母亲的头像,他问是什么时候的照片,好几年前的,我说。他说显得年轻,多年轻啊。我没说什么,继续看电视机里的剧情,母亲说遥控根本失灵,不知为何我还能点得开,他刚好坐在电视里的左下角侧面的遮挡,女主角到了结尾处说出了自己的心事,男子说,我们没恩怨,只是一段缘。嗯,也是,我想,我这是第四遍看。以前总有人评价我的文章内核冷心冷情,感情寡淡,我就是喜欢这种寡,我觉得精髓也就是在这里。技术本身就是内容,内容也得是令人喜欢的,所以才不容易。写作这个行当就像是路上喷火球那种特异功能,他又问我,怎样的工作和日常,还让我注意眼睛,我说嗯,我肯定会注意,好的。就是这样。我又顺着他的话题说了一会儿,突然,我也没话好讲,他下了夜出租车,过来待一下,得回家了。母亲说,是啊,你老婆看着这车回来了,人咋还没回呢,听到这两句,他们送出了门口,可能又说了几句。
从很小的时候我猜测未来的我就不会结婚,因不爱束缚。母亲回来了。我们又说了一会话,我忽然觉得有点无聊。打开没看完的书籍看了一会,我记得我还说了一句,他和从前的我差不多,我和从前的他似的了。接近。母亲也知道那件事,点头说是呀。
喜欢是简单的感受,什么也不是,那一瞬间他想得很多,我也能够感觉得出。只是如今我觉得我得人生就是一马平川的,不需要奇迹,奇缘,也没有活在任何眼睛的聚焦下,是一种自然的惬意。我吃完了饭将碗筷放在那里,母亲收了下去。
然后母亲洗漱准备睡觉。
我又继续看电影,电影看完了看书,书看累了开始写。
可能会回老厂区看看吧,但是又不想回。许多事就在这两可之间模糊的氤氲,这也是一种生活,没有荒废。我说《漫长的季节》和《平原上的摩西》,我说那都是我们九十年代看待父母的故事身在其中的所谓视角,我忽然觉得,我的灵魂是自然的了,会有人爱我苍老生活年轻的面容,只要我愿意,就可以。我不愿意,那就是没有。
凌晨到了,我开始过我的人生了。我的人生,不具有可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