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母

文/菟丝草

我的祖母
祖母去世已经有三十多年了，而和祖母一起生活过的点点滴滴却一直深藏在我的记忆深处。每当想起祖母，我的眼前便会浮现出她那慈祥的面庞来，矮矮的个子，永远都是那么乐呵呵的女人。
祖母是个小脚女人，个子不高，乌黑略有些自来卷的头发，总是被她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显出精神抖擞的样子。眼睛不大，但很有神，鼻子上有个小豆大的一颗肉痣。我大约记得在我蹒跚学步的时候，我18岁的小舅舅因事故过早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当时的祖母一时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父亲担心祖母一个人呆在老家心情不好，就把她接到我家里，当看到咿呀学语的我，祖母凌乱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许多，一边哄着我，一边心里萌生出想抚养我的念头。当时母亲要上班，无暇管我，也就同意了。就这样，我被祖母抱到老家抚养，为此父亲特意买了一头奶山羊，祖母给我喂羊奶，把我喂的胖嘟嘟的，儿时的我就在祖母温暖的怀抱中快乐的成长。遭受了丧子之痛的她，用对我的爱来抚平她心灵的创伤，这一住就是两年多，两年中，祖母把她所有的爱都给了我，她细心呵护我，不让我受任何伤害。
再次见到祖母是在十岁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听说祖母来了，我三步并作两步飞也似的跑回家，只见一个穿着浅蓝色对襟衫的老妇人坐在炕沿上，笑着望着我，脸上洋溢着慈祥的微笑，蓝色宽裤子，宽大的裤腿被匝在绑腿中，露出一双小脚，我怯生生的叫声“奶奶”,祖母笑着细细打量我说：“都长这么大了，当时抱回去如何如何小她比划着……”家里洋溢着久别重逢的喜悦，我依偎在祖母的怀里，我的思念一下子释怀了。
后来，祖母在我家又住了多年，直到她去世。祖母是个普通而勤劳的妇女，早上总是起的很早，天不亮就起来为我们做饭，等我们起来的时候，饭早已为我们做好了。我们吃着热乎乎的饭菜，高高兴兴地上学去。晚上吃完晚饭收拾完碗筷后，她便早早的睡了，但是每当父亲半夜十二点下班回来，她便又起来给父亲热饭，父亲不让，可祖母还是坚持起来，一边说：“劳累了一天，不吃饭咋行”就这样直到父亲煤矿发夜餐。家里有时会买些肉回来，祖母总是不舍得吃，留给我们吃，说自己不爱吃肉，当时母亲身体不好，祖母老替母亲担心，当母亲不舒服时，我不止一次的看见她，着一碗水放几粒米，立两根筷子，为母亲撩拨，一边往地上撩水，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她不断替我们这个家操心,她在我们家呆的这几年，从来没有提过一丁点要求，总是任劳任怨默默地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时常中午吃过饭休息一会儿，起来再干，她总是说给我们腾出时间让我们好好学习之类的话。
祖母很疼我，一次，我说：“我想吃煮鸡蛋”。当时，我家条件很差，想吃煮鸡蛋都是奢侈的事情，祖母还是煮了一个鸡蛋，悄悄的塞给了我。
一天晚上，祖母笑眯眯的看着我，对我说：“你喜欢永红吗？”我听了大笑起来。后来我听母亲说祖母竟然背着我给我订了娃娃亲。此事大家都知道是儿戏罢了。我真的不明白祖母当时是咋想的。祖母像我当时那么大就已经嫁给了祖父，当时还没有锅台高的祖母，就要站到小凳子上给家里人做饭。她生活的年代和我生活的年代截然不同。她的思想也就停留在了那个年代。
还记得那年的元旦，那天天飘着雪花，姐姐从外地回来，家里欢天喜地地包饺子过年，席间，我们姊妹几个，一个个端了一小杯甜酒敬祖母，母亲说:“不敢让你奶奶喝酒”，祖母却说:“一小杯甜酒没事”，祖母当时是多么的高兴啊!我从来都没见她那样高兴过,只见她手颤颤微微的接过我们给她敬的甜酒,嘴哆哆嗦嗦的喝了,整个上午家里都充满了欢乐的氛围,下午，我在炕上睡觉，祖母、母亲、姐姐在准备晚饭，祖母坐在小凳上，捣调料，母亲正和祖母说着话，却不见祖母应声，母亲扭头一看，只见祖母坐在小凳上，慢慢向一边倒去。母亲赶紧去拉她，却已经拉不动了，在姐姐帮助下，把昏迷的祖母连拽带抱，抬到炕上躺下。母亲锐声叫我起来寻父亲。等到父亲回来，祖母都没醒过来。家里人哭成一团。家里挤满了来帮忙的街坊邻居。谁料想，那一天竟然成了我们和祖母永诀的日子,那天晚上祖母就溘然长逝。
后来,听父母谈起,祖母猛然间离世,可能身体早有毛病,却从未听她说起,自己难受不说硬撑着,睡上一会儿,然后起来再干,然后就是父母的叹息。
每次回到老家总是要去祖母坟上看一下,看一下那棵酸枣树下躺着的祖母,在我朦胧的泪眼中就浮现出那个穿着浅蓝色对襟衫,慈祥的对着我微笑的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