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商——聊斋诗译之一五〇

莒人商姓二兄弟，兄富弟贫同隔壁。

康熙年间岁大凶，商弟朝夕不自给。

一日向午未举火，枵腹蹀踱无以计。

妻令子贷空手归，问之何如子生气：

伯母告我已析居，有饭各食难顾及。

夫妻听罢无言语，残盎败榻易糠粃。

恶少三四逾垣入，夫妻惊寤无人理。

商闻嫂鸣欲趋救，妻止大声不客气：

兄弟析居已分爨，有祸各受难顾及。

俄被炮烙呼声惨，二商越垣大呼疾。

父子武勇人畏惧，恐惊他援盗撤离。

兄嫂两股烫焦灼，扶往榻上招仆婢。

人虽被创无亡失，大商谓妻分之弟。

妻曰汝没好兄弟，要不何故出手迟。

弟谓兄长必有报，久之不闻妇着急。

使子捉囊往从贷，斗粟而返妇愈气。

两月过去愈贫馁，二商无术谋以妻：

不如鬻宅于兄长，兄或恤我未可知。

纵或不然受我宅，得十余金食可继。

遣子操券诣大商，兄欲留弟妇收契。

押署券尾付值去，二商遂往邻村徙。

乡中无赖闻风来，复执大商毒鞭笞。

所有金赀悉赎命，临去开仓广赈济。

二商始闻急奔视，兄已昏愦口难启。

开目见弟手抓床，少顷遂死眼一闭。

二商忿怒诉邑宰，盗首逃窜莫可缉。

兄遗幼子才五岁，家贫投叔住数日。

送之归则啼不止，其婶颇不以为意。

二商市饼自送之，隔日负粟送嫂子。

又过数年卖田宅，大商母子足自给。

后岁大饥饿殍多，二商无力顾其侄。

侄年十五体质弱，携篮货饼穿街市。

夜梦兄至色惨戚，因惑妇言失孝悌。

所卖故宅今尚空，宜僦居之莫客气。

屋后蓬下藏窖金，发之小富没问题。

莫管我家长舌妇，丑儿相从别嫌弃。

即以重金啖第主，窖金五百全发起。

从此不做小买卖，遂让子侄开店肆。

侄慧记算无讹误，出入锱铢必告知。

一日泣为母请粟，二商按月廪给之。

数年家富嫂病死，家赀割半分与侄。

异史氏曰：

大商慎取亦慎与，妇言是听以吝死。

二商始贫终致富，不遵阃教遵孝悌。

劝君莫听枕边风，取舍不同结果异。

（原文1288字，译诗709字，2024.8.29.22：30.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