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颈鹿的故事
讲个故事。
有一段时间,我特别喜欢一头长颈鹿。
有多喜欢呢?喜欢到后来的很长时间里,我拿喜欢它的程度为标准和其他喜欢的东西(人)做比较,我觉得自己对它们的喜欢程度不过是天气热的时候兴致来了想吃巧克力味的可爱多。
你说它哪里特别,其实我也说不清楚,特别本身就带着主观色彩。
一定要说吗?那我仔细想想。
很多人都喜欢用黄绒绒的小鸭子来比喻可爱,那种可爱是有共鸣的可爱。
而它是只能我的心才能感受到的可爱。是那种人云亦云它只是一只普通的长颈鹿,吃草的时候上下牙随心所欲的嚼草,睫毛上偶尔会挂着树叶,小尾巴不那么灵活的甩动,放屁声会吓游客一跳的长颈鹿。
朋友都说,我觉得它特别,是因为它是我见过的第一只长颈鹿。是因为长颈鹿的睫毛描绘的很像歌里唱的月亮弯弯。
可我觉得,它的特别是那种我不愿意去想原因,我也不用大声告诉全世界我喜欢它是因为它多特别。
动物园那么多动物,我偏偏愿意每天在太阳下暴晒,只是为了观察它午睡时候嘴唇随呼吸抖动的样子。
它真好看啊,它走路的姿势,它吃草的时候永远先吃草根,它打喷嚏的时候嘴是三角形的。
我有时间就会去看它,它太高了,我甚至不知道拿什么做参照物来感叹它是不是又长高了。
它的管理员说,它不会记得你的,别浪费时间在一个动物上,大象吃香蕉的时候会对你摇鼻子,猴子吃桃子的时候会对你作揖,黑熊给它肉吃它会倒立给你看。
可是我没有离开那头长颈鹿一次,一次都没有,但这不意味着我没有动过离开它的念头,有时候我会把拍给长颈鹿的照片删掉下定决心去给小象拍一组最好看的顶球写真。
但是我每次走到象园都会又转头去看那头长颈鹿。
我只要看着它安静的午睡,吃最高处的草,偶尔俯身一眨一眨的睫毛就知足了。
管理员后来看见我还在那里,只是叹一声气摇一摇头就走开了。
有时候它在离我很远的假山脚下休息,我就蹲在离它最近的地方看远处蜿蜒起伏的山峦。
“山的那边,我会喜欢上一头大象吗?我会喜欢另一头长颈鹿吗?”
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它冲我打了一个哈切。我把这一瞬间拍了下来。
后来它被运去了别省的动物园,说是那里有更好的适合长颈鹿生活的条件。
它没有名字,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它,我钱包里还放有几张已经斑驳的照片。
我记得它被运走的那天早上,我起的很早,在动物园门口看着那辆货车铿铿锵锵的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它背对着我,经过我时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我看着它消失于一个点,那个点没有晶体的反射,但却闪烁了一阵光芒。
后来的很多年里,我使劲回忆那个下午,我已经不能肯定的回答那阵光芒是真的如日系电影拍里的结尾一样,不断在我的视野里闪烁。
还是这头长颈鹿给我的故事其实是在我人生的意义里不断闪烁。
我是不愿意拿回忆下结论的,我的成长已经开始学会让自己的言辞对情感夸大其词。
只是后来一串香蕉还没有喂完我就已经开始看不起大象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它自己本也是世界的主人之一。只是后来我因为新的长颈鹿尾巴上有一颗黑痣就认定它不值得我去浪费时间。
后来我的喜欢都需要理由,都需要不断用世俗定义去衡量值不值得。
我听说那头长颈鹿搬回来了,官网上登了它的生活照,它老了,睫毛也掉光了,但是看着它的眼睛,我还是看见了月亮弯弯。
我曾经很喜欢一头长颈鹿,那是我最神采奕奕的面对这光鲜陆离的世界的一段时光。
原来“特别”不是喜欢的原因,原来我喜欢它并不是因为它是长颈鹿,原来山峦的那头风景不会重复但也不意味着更好。
年少的时候的开心,不是永远也不是顶峰,但罕有的让我每次想起它都会偷笑。
我...我真怀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