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记｜来自未来的昨天

有时，只是有时，过去也会雀跃起来，如热雨舞蹈在大地上，缤纷而尖锐地质问我，心中潮生四野，茫然的心荡漾于莽莽的路，好似与自己相关的一切都很难平伏。

但归根结底，表面上看起来，阳光并不狰狞，晨光下的万籁，总是如此明媚地苏醒，好像仅仅是坐在窗前，温习某种脉脉，便已足够确幸。好像仅仅是看着窗外风景中经过的行人，此刻已生动得恰到好处。

我时常坐在这个位置，捧着杯热茶，看窗外发呆，不知不觉鲜绿的枝叶渐渐转为枯黄，热风徐徐转凉，不知不觉平添衣衫，日夜不再分明，恍惚中总会产生出错觉，我好像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从没有移动过，只是这么漫无目的观察着街道一角，只是任心事萌发，渐渐难以辨别此刻与记忆的界限，渐渐此刻与记忆混为一谈，似乎仅仅是打了个盹儿，再次抬头凝眸的功夫，很多日子已经悄然溜走了，没有任何痕迹，就好像，晚风吹开一页页书般，半梦半醒之间，风物会模糊，知己会渐远，只是觉得，耳边哗啦啦的翻书声很好听。

热茶再端起得时候已有些凉了，天色亦有点迟暮，脚步声渐渐稀疏，人群渐渐散去。我没有言语，倾诉欲收敛，只是听着咖啡馆内周围的私语声，各种各样的私语声，带着不同的情绪，语调起伏也各不相同，声音交织成片，便容易让耳朵忽略掉交谈的内容，更多将听觉集中到声音本身，声线婉约的，粗犷的，沙哑的，细声细气的，忽远忽近，就像濛濛的雨点下，时而浑浊时而清晰的建筑轮廓。

夜色下，大街上是另一种热闹。虽然灯光明亮，人来人往，看上去很热闹，但却是一种有着萧索底色的热闹，我坐在窗前，时而看看盆栽里被雨打湿的小雏菊，时而注视着街道，只是觉得，夜晚依旧是悄然的，哪怕如此热闹的此时此刻，穿过人流，仍能看到，那挥之不去的萧索。如此淡淡想着，我合上读到一半的《心的千问》，将书本夹在腋下，轻盈步入夜色正浓处，步入濛濛细雨里，我想，还有无数个明天注定要发生，这街，这人，这浮想，便是来自未来的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