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身不由己|大漠·弦音

大漠跟弦音这一生只见过一次。

一次就够了……

这唯一的一次，不是在大漠的大漠，也不是在弦音的长安，而是在多雨的江南。

大漠当然不叫大漠，弦音也不叫弦音，只是他说他来自大漠。那时候她正静静地弹着琴。

她当然也不会问他为什么要从大漠到这里来，只是他喝得有些醉了，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

“大漠反正也回不去了，”他眼睛里几许迷离夹着几丝不解，“回去，回去干什么呢？”他突然笑了，仔细一看却有些凄婉，“回去看哥哥弟弟笑着使拌子吗？不提刀却互相暗算，一个一个计谋，比刀锋还寒。”

“回去，回不去了啊！”他再喝了一口酒，“尽管大漠有甜甜的水，有嬉笑打闹却说着要做一番大事的人，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已经没有人再记得很久很久以前说过的话了。”他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直接拿起了酒坛，倒了一大口，呛得他咳了两声，呛得他眼睛里泛了泪花，缓了一会才缓过来接着说，“反正哪里都一样，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分别呢？”

“谁不是呢。”琴声没有停，对面泠泠的琴音里响起同样泠泠的语声，“说起来，还是更喜欢长安的花柳一些吧……”她轻轻叹了一声，“这江南好是好，只可惜雨太多了。雨一多，就总会让人想起一些过往的事情，总会让人有一些不好的心境。可是再怎么想，过去也只是过去，而今只能是而今。”

她笑得很好看，眸子里很难找到哀愁，可是一曲毕，却不免无意地拂出几个哀哀的调子来，和着这调子的，是她已经有些染了江南口音的话：“我原本以为，在一个地方久居终老，与一个人成亲，柴米油盐直至老去，是一件十分没意思的事情，可是现在漂流了这么久，却始终没习惯这种往昔日夜想着的生活。我现在只是想，能回到长安，就是最有意思的事情了。”

她终于也有些凄婉：“可是，我也回不去了呀。长安城里，已经没有了父亲母亲，我也在这流云轩弹了这么几年的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了，也找不到路了。”

“我也找不到了呀，哪里是路呢？没有回去的路，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吧？”他静静地听完她的话，感叹又是一个找不到路的人。

他说完了她又接着说，仿佛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平日里不说的话，一股脑都倒了出来：“都一样的吧，漂泊着的人，到哪里都是漂泊着的，本自无根，又有哪处可以落脚……”

“都一样的……都一样的……”他似乎醉得更深了，站起来也显得有些单薄，单薄的一个身子有些颤地站在那里，嘴里头呢喃，“该走了……该走了呀……到哪里都一样的呀……”

他说着话，迈着醉了酒的步子走出了那个房间，那座小楼，弦音坐在那里，低低地说了声“可外面还下着雨呢”，也不知道他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也觉得没什么，就这样留了一个背影，还有一声和着滴答雨声的清啸。

武侠江湖
琅琊令之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