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香
以身相许要不要？
01
阿玳额角低着窗框。眼睛微闭。左手轻抚一块上好的美玉。
俨然已经记不清来到尼姑庵多久，只记得那时她浑身是血躺在尼姑庵门前，血染红了慕言亲自为她穿的绣花鞋。
尼姑庵的师太是心善之人，念阿玳无家，便收留了她。
在尼姑庵倒还落的清静，扫扫满地落叶，念念佛经，远离江湖是非，反倒还觉得日子过的格外舒坦。
扫完满地落叶，阿玳如往常一般到河边捣衣。听到熟悉的声音“阿玳？”不确定中隐隐带着期待。
阿玳转身，看着一个清瘦而又笔直的少年站在桃树下，身着白衣，如同一个翩翩公子。
慕言笑看着阿玳，露出浅浅的梨窝。伸出他修长又白皙的手，微侧着头柔声说：阿玳，过来。
阿玳看着慕言，动也不敢动。他的出现仿佛是一场梦，梦醒了，什么也就消失了。
慕言张开手臂，嘶哑的声音带着十分好笑语气，嘴角上扬：阿玳，过来。嗯？
阿玳这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子，是她夜思梦想的人。心倏的收紧，连手里的衣服也脱手在地，飞奔进慕言的怀里。一行清泪缓缓流下。
慕言抱着阿玳的手紧了又紧。贴在阿玳耳边，灼热的气息扑入耳心“几年不见，阿玳还成了一个俊俏的小尼姑。”
阿玳想，她和慕言隔了三年，终究还是见面了。
02
阿玳是杀手，从小便在刀口上讨生活，一把梨花剑不知折了江湖上多少人的性命。
似是过惯了这般的生活，反倒还期待平淡的日子，找个小相公，生一堆的娃，和他一起去看满山春花。
可一个杀手怎会轻易离开，更何况她体内还有蛊虫，不得解药，便疼得死去活来。
她倒不是怕疼，杀手最不怕的便是疼。若是疼，忍忍也就过去了，只是那蛊十分厉害，随着时间的推移，便会经脉尽断而死。她不怕死，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顾意找到阿玳时，她正在桃树下舔着伤口，这次刺杀倒费了不少力。
顾意面无表情，丢给阿玳一个令牌，从阿玳身体上落下。落在地上，阳光照射满地桃花刺了阿玳的眼。
阿玳弯腰拾起，看着令牌上的字。“慕言”
她嗤笑：慕言？可真看的起我，琅琊榜排名第一的高手，大宁的将军，荆北的战神。这些年怕也折了不少杀手吧。
依旧是顾意冷淡的声音：江湖上的千面杀手，杀一人换一脸。还有你不能杀的人？
你不是一直希望离开，这次便是机会。主人说了，若是刺杀成功你大可不必回来。
阿玳头低着桃树，闭着眼慵懒道：解药？
“若是完成任务，必会双手奉上。”
阿玳笑的倾国倾城，弹了弹身上的桃花：那倒可以一试。
虽然好死不如赖活着，若是一直做这些见不得的人的事，在杀人中度过，还不如死了算了。与山间野花想伴，也还过的肆意洒脱。
03
九月初，莫言大胜。回京城参加庆功宴的路上捡了浑身是伤的阿玳。
阿玳醒来时已是半夜，看着精致的屋子，心想，慕言还是将她捡了回来。
躺在床上多日，身子骨也腰酸背痛。索性便随手搭了件衣服推出门出去走走。
推开门后，看着一位白衣少年静坐在树下，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下拿着一个酒杯，看着夜空中的明月。
似是听到动静般，慕言回头，十分平淡的语气 “醒了。”
那是阿玳第一次看见慕言，也看呆了，心想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将军，生的眉是眉，眼是眼，眉目如画，真是一个俏公子。
阿玳本以为将军都是豪放粗狂，留着大胡子，身体强壮健魄。可是眼前之人身着白衣，高大修长却又不粗狂的身姿。若不是浑身散发的戾气，还真像哪家的书生。
04
阿玳踏着落叶慢慢走到慕言身边，似是解释般说道 “前几日被仇家追杀，本以为会舍了性命，却没想到会遇到你。不管怎样，还是该谢你。”阿玳嘴里虽说着感谢的话，语气中却毫无感激之情。
慕言看了身边的阿玳，笑着露出梨窝，带着吃惊的语气 “我浑身都是戾气，你倒是不怕。”
阿玳不解的问“如此好看般的模样，为何要怕？”
“你叫什么名字？”
“阿玳。”
随即传来慕言好听的声音“阿玳？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那是阿玳第一次觉得原来还有人把她的名字说的如此动听。
慕言又开口“慕言，我的名字。”
阿玳也学着慕言，随着他的方向看去，可不是荆北。嘴上却说“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将军救了一个十分好看的姑娘，怕是要胜造很多级浮屠了。”
听了这话，慕言难得心情变得十分好，笑着说“你这小姑娘，说话好生厉害，一句话说下来好像救你还是分内之事了，还十分好看的小姑娘，你知羞不知羞的？”
“什么知羞不知羞的，说实话难不成还错了不成，那将军你看我好看吗？是不是个十分好看的小姑娘。”
慕言装模作样的上下打量，用手摸着腮 ，最终痛心疾首的说 “这是哪家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长的，真丑。”
阿玳气极了，咬咬牙狠狠道 “总之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外边全是追杀我的人，如今我便赖在这儿不走了。”
慕言笑着摇了摇头，呡了呡酒杯中的酒“将军府虽然没什么银子，不过供一个不知羞且好吃懒做的小姑娘，还是供得了的。”
05
阿玳便在慕言的府邸中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三个月。
每日和慕言吵吵闹闹，日子也还过的滋润。或许是没有姑娘可以近慕言的身，阿玳是第一个，因此府里的下人都把阿玳当做未来的女主子看待。
夜晚，阿玳正在房里把玩着慕言送她的玉佩。突然听到门开的声音。
阿玳一转身动作迅速便拿刀架在了蒙面人脖子上，扯下面罩。随即便收了刀。
声色俱厉“你来做什么？”
顾意讽刺道 “原来不仅武功没废，人还没死，三月已过，还毫无动静。我还以为你死在这里了。琢磨着来给你收尸。”
随即用力丢给阿玳一个玉瓶。“这是解药，别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更别动了不该动的小心思，不然谁也就救不了你。”
阿玳接过玉瓶冷笑道 “收尸？顾意，我从未听过谁收尸是半夜闯入房间来收尸的。”
顾意轻哼，便离去。
阿玳坐着发呆，动了不该动的小心思吗？是什么时候动的呢？
或许是慕言给她买的桂花糕的时候，或许是给她买的糖葫芦时候，又或许是慕言无意看到她一身伤痕，一脸心疼的问“当时你一定很疼。”
他总是把他当做小姑娘宠着，给她带些胭脂，甜甜的东西。他说，其他小姑娘都喜欢。看到便琢磨给你带了回来。
06
阿玳拿着手里的解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走到慕言的房外。
慕言披了一件外套打开门无奈道 “阿玳，半夜不睡觉，走到我的屋里是是想做什么羞人的事？莫不是想霸王硬上弓吧。”
阿玳走进房间，难得的没反驳。阿玳叹息说道“慕言，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 喜欢一个人吗？你看我对你怎样，大概就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了。”
阿玳看着眼前之人 “慕言，那我大概是瞧上你了。”
慕言看着阿玳，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原来我猜对了，你想要霸王硬上弓。”
“慕言，如今我瞧上你了，那你喜不喜欢我呢，到底喜不喜欢呢？”
阿玳突然觉得腰上一紧，随即贴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自然是喜欢的，还喜欢的紧。”
07
荆北传来战事，慕言快马加鞭的奔赴沙场，要走的前日，阿玳看着慕言站在院子里，伸出手，笑着说 “阿玳，过来。”
随后阿玳又觉得腰上一紧 ，慕言说: “明日我便要走了，你留在家照料。”
家吗？原来她也是有家的。当杀手太久，仿佛一点温柔都受不了，一滴又一滴的眼泪自眼角滑过 “那你定要平安归来。”
“定会平安归来，归来娶你好不好？”
“好啊，那我在这里等着你。你若不回来，我就把你忘的干干净净的，找个小相公，生一堆的娃，一点不会想起你。”
“若是归不来，这样也好。”慕言说道
敌方以十万大军包围我方五万大军，即使这样慕言还是胜了。
胜利那天，慕言看着阿玳策马扬鞭而来，她到底还是放不下慕言。
士兵都打趣道 “将军夫人比那天上的仙女还好看，不过可真管的紧，战场都敢跑来守着，若是在家还指不定怎样呢，将军可有福了。”
慕言笑着，都散了都散了，你们嫂子害羞，别笑话她，若是吓跑了以军法处置。大家笑着，都一窝蜂的散了。
阿玳下马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抱着慕言一个劲个儿哭。
慕言心疼极了 “哭什么，这不是好的？”
“青木说，青木说，这战事十分凶险。我怕……”
定又是青木胡说八道，回去我给你做主，赏他百八十板的怎么样？说着抹掉阿玳的眼泪。若是这点事都不能做好，以后怎么做你的小相公？
阿玳笑着。“也是，我要嫁的男人一定是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随后阿玳抱着慕言，顺着把刀递进了他的胸膛“慕言啊，我终于杀了你了”
慕言脸上一脸震惊随后又笑了 “青木说杀手是没有心的，我不信，总相信有一天我会感动你，原来杀手是真的没有心的啊。即使这样，我还是想问问你，那夜，你说你瞧上我了，想嫁给我，给我生一堆的娃，是换取我的信任，还是是真的？
可惜慕言听不到阿玳的回答了，而再他即将倒下之际，还大声说着，放她走。阿玳突然就号啕大哭起来，他连死都是护着她的。
自然是喜欢的啊，在他教她识字的时候，他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说要等他回来娶她的时候，当他笑着说阿玳过来的时候。怎么会不喜欢呢。
07
阿玳成功拿到解药时候，顾意讽刺道 “原来千年杀手当真是没心的。”
慕言说，放她走。却没说不能追杀她，此后阿玳便一直活在追杀中。
那次是伤的最重的一次，青木一声又一声的质问 “将军对你未有半分不好，你第一天住进府邸我便给将军说，你是江湖人人追杀的大魔头，他却不信，总想着有一天可以感动你。将军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给你了，可你呢，你把它丢哪里去了？
这时阿玳才知原来慕言早就知道他是杀手，她还窃喜喜欢自己演技可瞒天过海了。原来他一早便知道了，乐的陪她演戏。
阿玳还是逃出去了，一身是血的躺在尼姑庵门口，师太心善，救了她的命还收留了她。
所以三年后她才等到慕言说 “几年不见，阿玳还成了一个俊俏的小尼姑。”
“不过你还真下的去手啊，偏一分便死了。你可就真的要当一辈子的小尼姑了。”
“不险一点怎么满天过海，你居功自傲，封无可封，皇帝已经开始忌惮你。还好救回来了。”
“慕言轻笑，那剑可真疼啊，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以身相许要不要？”
“自然是要的。”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