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心
那天,看到妻子拿一把剪刀对着一盆盆绿植修修剪剪的时候,我不禁笑着对她说:“你真是一个花痴。”妻子听完,头也不抬地回笑着对我说:“我花痴,你花心,刚好。”
说完,我们俩相视一笑。而后,我继续喝我的茶,听我的音乐。妻子呢,继续专注于她的修修剪剪。
看着眼前一脸幸福的妻子,我的思绪飘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的我们刚刚结婚,家里很穷。一家人窝居在三间低矮昏暗的石头板房里。每月靠着我和妻子每人一千来元的工资维持生计。日子过得甚是艰难。
每月十五号工资一来,用不了两天就被我们事先安排好的各项支出一一用尽。而后又是之前的等待,等待下个月发工资的日子快点到来。因为工资实在太少,而花钱的地方又实在太多。为了补贴家用,我们不得不把门前那个打算用来种花养草的不大的庭院辟作养鸡、养鸭的场所。
不过,说实话,那个时候的我们,每个月过的都是寅吃卯粮的日子,也实在拿不起精神来养花弄草。如果硬要说有的话,便是很久以前我在庭院的边沿种的那两棵树。
一棵枇杷,一棵余甘。
枇杷树是我叔叔在翻弄一块山地时找不到地方栽种挖给我家的。余甘树则是有一年清明节扫我伯父的坟墓时,从他的墓前移栽下来的。两棵果树都是无心种植,自然成荫。
特别是那棵余甘树。
从墓前拔下来以后,我在庭院的边沿挖了一个坑,把它插进去,埋上土,之后便由它自生自灭。也算这两棵树命大。虽然缺少照顾。却也在之后风风雨雨的十几年中慢慢的自然成长。到我毕业参加工作那年,已然长成了两三米高的,枝繁叶茂的大树。不过这和侍弄无关,而是遵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的结果。
后来,随着中国经济一年年向好,我和妻子的工资也跟着水涨船高。每月个人的收入慢慢地由原来的一千多,涨到了两千多,三千多,四千多。而且不光有工资,还有了绩效、公积金和一年一次的年终奖金。有了这些收入,我们也就不再寅吃卯粮,慢慢地就有了些积蓄。并在2015年的春天利用公积金在世界城旁贷款买了一套面朝西溪、四季花开的大三房。而后经过两年多的筹备,终于在2017年的秋季经过简单装修,于隔年的五一节前夕搬了进去。
自从搬进新家以后,妻子就迷上养花弄草。
记得刚搬进新家的那一天,跟随我们一起住进新家的只有几盆枝叶并不繁茂的绿植。而且当时置买它们的初衷只是为了吸纳新房刚装修后留下的甲醛。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妻子突然就有了闲情逸致,开始着手打理这些花草。
这不,才两年多的时间,不但最初那几盆其貌不扬的绿植长得越来越繁茂,而且妻子还陆陆续续买了富贵竹、文竹、幸福树、发财树、金线虎皮兰、剑兰、太阳花、皱菊、吊兰、红掌、多肉等众多盆栽植物。
如今,客厅、阳台、厨房的木质方格隔板、房间的书架上、衣柜旁,都摆上了妻子精心打理过的各色绿植。它们一盆盆生机盎然、绿意无限。
在这众多的绿植当中,数量最多的当属绿萝,因为它好养活。只消一个水瓶,或大或小,或肥或瘦,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只要能装水就行。
每一天,妻子总是对着那长得特别旺盛的绿萝看,挑挑拣拣,找出那些冒得特别长的绿蔓,“咔嚓”一声,剪下30厘米左右长的一段。然后连蔓带叶一起插进盛着水的瓶子里。再找个阴凉通风的地方放着。这样就行了。剩下的就是等待。等待新插入瓶中的绿萝适应新的环境。
这个等待大概要持续一个多月。一个多月之后,瓶中的绿萝熟悉了新的环境,开始试探性地往外伸展拳脚。见一切都是安全的,便放心大胆地把根往瓶底蹿,那露在瓶外的藤蔓则找准通风向阳的方向,贪婪地往外舒蔓展叶。等长到一定的程度,妻子便又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剪出一截截蔓条,开始一番新的移植。就这样,不到两年的时间,原来跟我们一起进来安家落户的那一盆绿萝,便繁衍出了十来盆,而且盆盆根茂叶绿,生机盎然。
而今,闲暇之余,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一边喝着茶,听着音乐,一边静静地看妻子拿着她的小锹、小铲、小剪刀,小提壶在阳台上侍花弄草。这时的她,总是一脸的认真,好像此时她侍弄的不是花花草草,而是关乎一家生计的头等大事。侍弄完毕,总是一脸的兴奋与期待。
每天,看到妻子对着这些花草痴迷地笑,我总爱笑话她俨然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花痴”。而她呢,总是笑脸相迎,回我以“花心”的名号。
那天,我们又去花市买了一盆开得正艳的菊花。路过公园时,碰见几个坐在长凳上晒太阳的老者。他们见到我手上的鲜花,灰黄的双眼放出了光芒。
其中一位老者忍不住赞叹:“多好的花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幸福,不种庄稼只种花草,日子还过得有滋有味。”
另一位老者说:“是啊,现在的年轻人是很幸福,碰上了好时代。不过我们也不错。活到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不愁吃,不愁穿,还有时间坐在公园里看看花草,晒晒太阳,天南海北地闲聊。重拾年轻时的生活时光。”
“这都是因为我们遇上了一个好的政府,一个能真心为民众谋福的政府。”第三个老者把眼投向远方的一片红花绿里,意味深长的说。
听完他们的对话,我和妻子相视一笑。妻子说:“看来,你这心花得合时当令嘛。”
我笑着回说:“对呀,花心就是民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