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笔杂谈——《儒林外史》的外貌描写举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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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儒林外史》第二回，有两段精到的外貌描写，显示出吴敬梓宗师级的写实功力。

首先来看看对夏总甲的描写。

正说着，外边走进来一个人，两只红眼边，一副铁锅脸，几根黄胡子，歪戴着瓦楞帽，身上青布衣服就如油篓一般，手里拿着一根赶驴的鞭子。

当时是正月初八，集上人在村口的观音庵里议闹龙灯的事。这夏总甲是村官，正月里忙着给乡里县里的官员送礼。“红眼边”见其睡眠不足，“油篓”见其不断地参加饭局，“赶驴的鞭子”见其送礼之奔忙。春节期间到处送礼疏通关节，一个基层头目的生活，以及当时官场腐败的风气，可见一斑。“铁锅脸”中显示其强悍冷峻，“几根黄胡子”不仅揭示了年龄，而且见其外貌不整，与“歪戴”“油篓”相映成趣，把夏总甲不修仪表的粗陋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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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我们不得不为对老相公周进的描写叫绝。

众人看周进时，头戴一顶旧毡帽，身穿元色绸旧直裰，那右边袖子同后边坐处都破了，脚下一双旧大红绸鞋；黑瘦面皮，花白胡子。

周进是村里请的私塾教师，这里写的是他刚刚到村里主事的申祥甫家吃接风饭的时候的行头。作者连用了三个“旧”字，一个“破”字，一个“元色”，突出了他的装束的陈旧穷酸。一个“黑瘦”突出了他的饱受贫寒，“花白胡子”自然地写出了其年龄。这么一个老者，却脚穿“大红绸鞋”，虽然又破又旧，毕竟是“直裰”（长袍），一个要面子的穷教书匠的特点，跃然纸上。让我们不禁想起了鲁迅先生笔下的孔乙己来——大约鲁迅先生曾化用了此处的肖像描写吧？

以上两例，显示了吴敬梓先生深厚的功力。外貌描写中，处处围绕着人物的年龄、身份职业、思想个性来展开，而且是使用典型的细节，笔力极其有力，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