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约||从寂寥中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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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是落地窗，虽不朝阳，视野却很通透。窗外是小区的绿化带，矮的冬青，高的榆树，不高不矮的迎春，默默地守候四季。一条路从大门通到小区深处，路两侧有关山樱、有碧桃、有梨树，虬枝盘绕，弯曲向上。

三月份的五点，晨曦微不可查。悄悄起床做瑜伽，透过窗户望出去，满眼都是去岁的光景，白惨惨、灰蒙蒙的。

每天做瑜伽和每日五点的早起，并非刻意，而是肌肉、骨骼和血液的本能行为。像长在每个毛孔里的臭脾气，没法改。收起百叶，阴晴冷暖，花开花落施施然闯入，提醒我生命在变化，时间在流逝，一切都不可控。

.2.
三次入院一次手术让队友情绪低沉，出现自暴自弃的倾向。成年人了，抗压能力和心理承受力居然这么差。一个个希望在门诊、医技楼、住院部、手术室轮流转，最后又流转回来，形成闭环，终是不能突破。生命如此之轻，轻到只要心里坍塌，四五十年的建设和积累便毁于一旦。生命又如此之重，重到需要托举生我的和我生的，不能轻言放弃，虽然已经做好了离去的准备。

保重自己，努力活着，是责任，也是担当。如同窗外的花草树木，秋来落叶，春过葳蕤。即使不能为世界增添生机，对得起泥土的滋养雨水的浇灌，便已心安。

.3.
三月三十日晚上十点，正要上床睡觉，漏风的棉袄突然发来信息：“妈妈，我刚才以为要死了。”

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啥情况？现在在哪儿？

昨天浴室水管裂了，没法洗澡。今天跑去研究生楼浴室洗，结果水太热，封闭太严，缺氧严重，就晕过去了。晕过去的时候，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连句话都来不及说，生命太脆弱了，最后她说，我头疼想睡觉。

于是那一晚我几乎没睡，早起瑜伽也没心情做。站在窗前给女儿发信息。一条，不回。三条，不回。十分钟，没反应。半小时，没反应。终于忍不住打电话，不接。又打，还不接。换个号码接着打，依然如故。六神无主，惶惶无助。为什么当初没留她舍友联系方式，为什么不想着要宿管阿姨电话。哀怨后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联系拼车，为娘北京走一趟。

九点十分，女儿的信息来了：睡了一觉，没事儿了。扶着沙发扶手，瘫坐了下去，原来已经虚脱了。真是一步地狱、一步天堂。扭头看向窗外，忽然发现绿化带里的柳树，从烟灰变成了浅绿。

.4.
于私人企业而言，聘用与被聘用就是水与火的关系。不是水灭了火，就是火烧干了水，没有双赢或者双输。三月份最开心的举动，是我把老板炒了。面对伸过来的数十个橄榄枝，我一点都不兴奋。也许无论我怎么拼命学习，无论怎么努力修炼内功，无论如何想要跳出这个圈子，最终都是徒劳。那么我为什么不能挑挑拣拣，起码从时间和金钱方面弥补他们的先天不足呢。

讨价划价之后，敲定了四月底离开。

不知不觉，小区绿化带里的树绿了，路边的花也开了。逝者如风，过而无痕；浮生似梦，来日可追。无论昨日如何寂寥，春风吹来后，总会有鲜花从稗草中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