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

他

那天阳光很温柔，洒在身上有太阳薄饼香甜的味道。

太阳薄饼是一层薄如蝉翼的饼片，有米黄色、粉红色两种颜色，大大的像太阳能遮住葉的一张脸。送货大叔每天下午两点会送来学校小卖部，我们会在一点五十分就守在小卖部门口，在人群中焦急又渴望地等着。

有时候两点的上课铃响了，送货大叔还没来。我们很无奈，小卖部的阿姨也很无奈。我们又只能在无奈中像兔子一样撒腿就往教室跑，大部分时候还会对老师谎称肚子痛上厕所。

偏偏就在我想起太阳薄饼的时候，葉凑过脸来问了我一句，你喜欢他么？

谁？我顺着她眼睛的方向看到了正在踢球的他——一身白球衣上闪着白日光，他一动身上便跳跃着无数亮光。

我大笑，哈哈哈，他身上的那种光会把人眼睛闪瞎的！

那就好了，葉开心地呼出一口气，终于可以给你说啦——我好像喜欢他。

嗯？我心里颤了一下，看着她望向操场水润的眼睛，什么话也没说。

她

同学们都说葉很安静，走过人身旁都牵不起一点风。

葉心脏不好，走路得不紧不慢，不能去上体育课，不能玩好玩的游戏。我有时跑到她面前，她会眼巴巴地望着我说，你像风一样，会把我的裙摆吹起来，我觉得好好玩。

她像鱼，对大多数人都是沉默的，只有我会看到她调皮地吐泡泡。比如她吃饭总是喜欢在碗里“挖洞”，她说这是她吃饭的游戏。我有一次去她家，打开门一个孙悟空脸伸出来吓死我了。虽然面具是上次一起去市集时买的，但这么突然地放招谁接得住？

我说这些的时候，谁也不信，然后我就再也不说了。

她从没说过对我和别人多么不一样，但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我们一起7年了。

他

她好像真的喜欢他，好多次上课想和她讲话，都看到她望着操场。她发呆的时候眼神有点游离，飘忽得像梦境一样，任谁也抓不住。我扔的小纸团打到她脸上，她才回过神来，对我笑一下示意，虽然毫无愧疚。

我们去上厕所的走廊会经过他的班，下课了我伸懒腰的时候，转头想和她说什么话的时候，她眼睛就往教室外一瞟，我就知道她在叫我和她一起去厕所。后来下课了我装作很认真地温书，或者和同桌男生高谈阔论，不出一分钟她会走到我面前说，你出来一下。

说实话，我也会觉得很恼火，她对我颐指气使的感觉。

最要命的是，是为了抓住那个路过瞄他一眼的可能。

她那次在课堂上突然脸色发青，全身抽搐，双手死死地捂着胸口。把我吓坏了！以前我只知道她不能跑不能跳，一日三餐离不开药。我冲过去抱着她，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她肩膀上。

我在病床旁陪着她，她突然说了很多话，我对她最好了，是全世界，不，全宇宙最好最好的人，她什么事都愿意给我说。我听别人说过回光返照就是这样的，絮絮叨叨得很有精神。我便让她闭嘴，好好地睡一觉再说。

她不听，说最后一句了，就睡觉。

你帮我把星星和纸条给他吧，好像后天是他的生日。

我气极了，原来医生说的她太累了是这个原因！想到晚上她在被窝里折星星我就怒火中烧。

我真的气极了，晚上就高烧到39.8。

他

我去他班上的时候，有几个男生在门口起哄。

没办法，我只能这样光明正大地去找他，我做不出那种暗恋小女生跟踪尾随的傻事。

他出来了，瞄了我一眼，便靠在阳台上望着远方。那种神情和葉一模一样，但却令人厌恶。

那种神情只准葉有，辽远平静水润让人心颤的神情。

我直接说明了来意，把书包里葉精心包装好的礼物塞给他，葉祝你生日快乐。

我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和葉会永远在一起，永远会。直到那天下午，我突然记起太阳薄饼香味的时候，她眼睛望了那个方向——他。

我看到她——辽远平静水润的眼神——每一次都让我心颤，不，心动。

所以看到他也有那样神圣的心颤，我厌恶。绝不是心动。

我看着病床上的葉，苍白如山水画。我想要陪她到永远，山穷水尽处。

所以我走的时候他突然叫住我，你能给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吗？犹如五雷轰顶。

没关系……谢谢。

他的声音幽幽的，我背后一阵凉。

那天的阳光很好，他站在阳光里，一身白光跳跃，像天使一样。

我一路小跑回家，满脸泪水，眼泪像落入沙漠里一样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