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 | 你知道“人生污点清除”服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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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想我最近真的可能在犯贱。
我居然对一个被我狠狠拒绝过的女人产生了兴趣。
她叫刘柳，是住在我对门的邻居。每次念这个名字我都会想起那首著名的歌曲“跑马溜溜的山上”，所以一开始我就对她生不起那种旖旎的心思。何况她也只是长得清秀而已，要说漂亮还远远不够，而我的历任女朋友，在外貌上各个都能甩她一条街。
她显然喜欢我喜欢地要死，当然这是在以前，现在她只当我是陌生人。
她曾经对我做过很多疯狂的事情，让我饱受困扰的同时，又沾沾自喜，因为她让我的男性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她曾在大风凛冽的冬天穿着10厘米高跟鞋颤巍巍爬过12楼相邻的两个阳台，只为给我送一盘她亲手做的水饺。因为她先前敲门时，我没有给她开门。
她也曾在我和女朋友亲热时，叫来警察破门，理由是看见有小偷撬锁进了我家。当时我正在脱女友的衣服，结果她差点被两个警察看光，第二天女友就跟我分了手。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太多，我都懒得说。
一度，我烦的想搬家，但再也找不到什么地方比这里上下班更方便，搬家的想法总是不了了之。何况，我内心里并不十分不讨厌她，就是烦她缠我缠得厉害。
其实，刘柳那次鼓起勇气跟我告白时的样子很可爱。
那天，她打电话约我去楼上的天台。去天台前我就猜到可能会发生的事，坐电梯时，我想了很多拒绝的理由，走出电梯时，也没决定好到底怎样拒绝才会让她断绝对我的念头。
刘柳平常不太化妆，也可能是她化了妆而我没看出来，毕竟现在的女人都喜欢画一种叫做“裸妆”的东西。可是那天她明显描眉勾唇，还在眼尾画了上挑的眼线。
说实话，她不化妆的样子要比化妆多了那么一份惹人怜爱的清纯，化了妆的她反而有些许我不太感冒的御姐气质。
我上去的时候，她正站在天台的中央对我微笑。风很大，她的一头长发被吹得颇有文艺范儿。这让我很是松了一口气，我真怕她站在天台边缘的栏杆处，以死相逼以身相许。
她看着我走近，仰起脸不再微笑反而面带悲伤：“我从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能看出你并不讨厌我，难道我们真的不能试着相处一下吗？”
我低头沉吟，该如何拒绝她呢？猝不及防，天降大雨，我被浇了个透心凉，我忍不住抬头看去，却被刘柳的样子吓了一跳。只见她的眼眶下面挂着两行黑乎乎的墨水，两个眼睛也变成可笑的熊猫眼。
我指着她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觉得我会喜欢一个小丑吗？丑人多作怪！”我完全是无意识地说出这句话，甚至都没过过大脑。
她面色一愣，随即一惊，突然捂脸狂奔下楼。
我们谁也没有察觉到，当时天台上还站着一个穷极无聊的保安，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第二天，“美女告白变丑女”的视频就被疯传网络。
二
刘柳不再理我，我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挺对不住她的。
有时，我们在电梯里遇见，我想向她说点什么，谁知她当我是陌生人，自始至终也不看我。
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对她说：“上次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
谁知她却诧异地看着我：“你认错人了吧？”
我气结，我以为自从发生上次那样丢脸的事后，刘柳已经对我死心，谁知却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我最讨厌女人使这种伎俩，幼稚地以为她不搭理我，我就会主动贴上去，我从来不做这种犯贱的事！我懒得搭理她，之前那点愧疚心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有一段时间内，我们真的就像陌生人一样，彼此不说话，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直到我发现有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在频繁地送她回家，有好几次她都对那个男人笑得特别甜。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对我这么笑过。以前她虽然也总对我笑，但每次笑得都有点讨好的意味在其中，不生动，也不可爱。
我竟然开始隐隐地生出妒忌来，有时看着新交的女朋友对我笑，我总会拿刘柳的笑容来作对比，于是我发现，我还是更喜欢刘柳的笑。
和女朋友在一起时，我越来越心不在焉，我总是频繁地想起刘柳，女朋友终于受不了我的态度，和我分了手。
有一天，我又忍不住偷偷藏在小区大门旁的银杏树后。不一会那辆眼熟的车开过来，车门打开，刘柳下了车。先她一步下车的微胖男人走过来，将手中的袋子交给她，还敲了敲她的脑袋，刘柳则嘟着嘴唇似对他撒娇。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根弦搭错了，突然冲了上去，扯过刘柳的胳膊，“我想明白了，我喜欢你，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看见刘柳不可置信的表情时，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不过我不后悔自己的冲动，我总归要把刘柳追回来，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若干次。
“你是我小妹的邻居吧？其实小妹早就偷偷喜欢你了。”男人意味深长地对我笑笑，开车扬长而去。
男人走了，我欣喜地拉着刘柳的手：“真的吗？你真的还喜欢我？”
刘柳羞涩地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嗯，那天你在电梯里对我说话时我就喜欢你了，本来我还想着要怎么追你呢。”
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不过喜悦充斥着我的胸膛，我什么也顾不上。我高兴地说：“我们先回去，外面怪冷的，这些话我们回家再说。”
“回什么家，我们现在还是邻居，再说我还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刘柳红着脸颊娇嗔道。
我听了一愣，不过瞬间我就了悟。没关系，我喜欢她，我愿意陪她玩这种假装互不熟识重新开始的小游戏，有情趣，也有意思。
三
既然刘柳喜欢我追求她的感觉，我就牟足了劲讨她欢心。
几个月后，一切都渐入佳境。我觉得刘柳就算长得不十分漂亮，但清秀有余分外耐看，何况她现在在我的眼里越来越可爱。刘柳对我也重新敞开了心扉，对我越来越依赖。
终于，我们不约而同、心照不宣地决定进行一次深入交流。
那晚，月光如水，洒在刘柳可爱的脸庞上，为她镀了一层漂亮的光晕。就在我们以为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的时候，突然，“噗”的一声，刘柳放了一个屁，而我一下子就软了。
我发愣地看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她的脸则憋得通红，然后猛地推开我，夺门而去。
我没有跑出去追她，我觉得这一切太扫兴了，同时我也有点无法接受。
刘柳走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想了很多我跟她的事情，最后还是觉得喜欢她。
我是真的喜欢她，再说大家都是生活在俗世需要吃喝拉撒的俗人，这些生理现象没什么大不了，我自己也不能保证我不会在进行和谐生活的时候放屁。只不过就是影响点情趣，但不会影响我对她的感情。
想明白后，我决定明天下班去找她，她一直想去北海道，明天我就把机票放在她手上。
第二天，一下班我就急匆匆地往家赶。我想早点见到她，想到她我就心痒痒，我期待她看到机票时的欢欣表情，也期待和她的北海道之旅。
车子快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我看见刘柳的车从里面滑出来。她没有看见我，直接左转拐向主干道。我着急对她解释，没有多想，直接加了油门追上去。
车子开过了好几座高架桥，渐渐远离了闹市区，我开始有点狐疑，刘柳她要去哪儿呢？
终于，她进了一条小路。从小路开进去不久，一座漂亮的独栋别墅出现在眼前。刘柳始终没有发现我在后面跟着她，此刻我也下意识地不想让她看见我，我想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
她一个人进去了很久，又一个人出来，随后开车离开。
我则坐在车里，长久地望着那个别墅，最终还是没有去一探究竟。
四
刘柳又不搭理我了，我每次跟她说话，她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有一次，她甚至叫来了保安，说我骚扰她。我愤怒又失望地对她控诉，她的眉宇间越发不耐。
想了几天，我终于决定再去一趟别墅。我想知道为什么她去过那里一次后就不再理我，那里究竟有什么人？又有什么秘密？
那天，雪很大，我开车艰难地穿越了大半个城区才来到别墅前，我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那扇并未紧闭的镂空雕花门。
“欢迎光临。”甜美的声音响起，同时，我也一眼看到挂在玄关处屏风上面的招牌——“无忧服务事务所”
我没有想到这个别墅内竟还藏着一个小小的公司。这时，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你好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问：“你们事务所是提供什么服务的？”
女孩微笑说：“生活中一切困扰你的问题，我们都可以帮您解决。”
“我想知道前些天有一个叫刘柳的人在你们这做了什么。”
“对不起，这是客户的隐私，我们无权透漏。”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说辞，我要进去看一看！这里一定有什么人或事让刘柳突然转变了对我的态度。我现在想明白了，她对我的态度根本就不对劲，她不是因为逃避而假装不认识我，她像是根本就不认识我一样！
女孩想阻止我，但已经来不及，我借着体力优势将她撞到一边，身形敏捷地跑上楼去。
这时，一扇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知性优雅的女人。她对着我身后已经追过来的女孩挥挥手，女孩颔首，转身下楼。
女人将我带进房间，盯了我一会儿，笑道：“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而我也不想理会，我只想知道刘柳的事，“你们到底对刘柳做了什么！”
女人意味深长地笑了：“刘柳只是把关于你的记忆全都删除掉了。”
“什么？”我愣住，她在说什么鬼？
“刘柳是完美主义者，同时也是极度自卑者，这样的人自尊心极强，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以及做过的窘迫之事，而我们事务所最受欢迎的一项业务就是‘人生污点清除服务’。
一瞬间，我全都明白了，刘柳会删掉每一件让她觉得丢脸受挫的事，自从她开始追我后，不止一次删除过关于我的记忆，天台告白后她也选择把我从她的脑海里删除掉。我不敢想象如果我坚持和她在一起，我是不是会一次次地被她删掉，想想那样的日子我就阵阵心凉。
我的脑子乱了起来，我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爱上了一个患有完美主义强迫症的神经病，我想求女人也快点帮我把刘柳清除，我要彻底忘掉这个神经病！而就在我脑海中浮现这一想法时，这个女人的名字也同时浮现——二级污点清除师言慧。
“好的。”女人应答着。我的耳边渐渐响起海浪翻卷的声音。一个机械的电子声在海浪中飘来：“欢迎光临无忧世界，我的计费标准是每小时99美元，这是您第九次光临本事务所，您将享有折上折优惠，现在需要对您恢复一下复位装置，请做好准备，10、9、8、7……”
随着“0”的出现，我的脑子像是泔水桶被打翻了一样，一件件令我自己都恶心的回忆争先恐后流淌出来：
第一次和女生开房，怎么也不得要领，被女生嘲笑无能。
某次工作报告会上，我想用U盘播放演示文稿，却放出了A片。
陪客户吃饭，结果吃坏肚子，拉在了裤裆里。
……
就在我羞愤欲死时，我的眼睛却越来越睁不开，渐渐地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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