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 | 《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

很早以前听说这本书，是因为子尤，那个身患绝症却又乐观坚强的红衣少年。子尤曾经批判《妞妞》的作者周国平，在他眼中，周国平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没有为妞妞做好应做的事情。此番评论引起了我对本书的兴趣，直到这个寒假的开始，我才有幸细细品读这本作为父亲的周国平，用痛苦的泪和充满哲学的语言写成的妞妞的成长史和父亲的心灵挣扎史。

正如子尤所说，本书的开头充满着温暖，“妞妞是在离家不远的一座医院里降生的。”从此，我们跟随着一个父亲开始品尝初为人父的喜悦之情。

“我看见她双眼微睁，细长的眼线很美，眼珠不停地左右转动。”这是周国平第一次偷偷探视妞妞时观察到的妞妞，语言里充满喜爱之情。是啊，这世界上，没有比新生命的诞生更令人欣喜的了吧，即使是哲学家，在此刻也只是一个幸福的爸爸。

在“新大陆”这一章节中，周国平“怀着虔诚的感激和新鲜的喜悦，守在妞妞的摇篮旁，写下了登陆第一个月的游记”。他把女儿称为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是爸爸妈妈合写的一本书”。“你展现在我们面前，那么完美，仿佛不能改动一字。”诸如此类洋溢着喜悦的句子，在书中数不胜数，读着读着我也仿佛跟随作者一起体验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快乐。然而，这种天仙般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于是这只“金光灿灿的小球停留在悬崖顶端，一眨眼就滚下了万丈深渊”。

事情来得毫无预料，那只病变的眼睛在某一天晚上显现出来了。第二天，心急的父亲带着妞妞到医院检查，不幸得到了“恶性肿瘤”的回答，复查也是如此。“世界已经崩塌”，刚知道消息的父亲和母亲如是描述自己的心情。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艰难的抉择，是动手术还是等待死亡的到来？作者和妻子生活在痛苦和挣扎中，对话一遍又一遍，话题再重复，决定却无法做出。

一方是变成小瞎子，但是生命却也难保，一方是完好地等死。孰好孰坏？难以判断。子尤曾经评价这里，说自从知道妞妞患病的那一天，父亲就为孩子做了死亡的准备，丝毫没有尽力去挽留。其实，我倒认为不然。父亲何尝不想妞妞能恢复，能像一个正常孩子一样快乐成长？可是，医生冷冰冰的诊断书却像是一纸死刑判决，在命运面前，奇迹的发生概率微乎其微，作为父亲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受苦，又怎能去苛求不切实际的东西？准确做出判断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随着作者的记录，我似乎看到了这样的偏向，父亲倾向于为孩子动手术，母亲却不愿意看到妞妞的漂亮样子被摧毁一点。但是，父亲的倾向最终也模糊了，因为追求完美的妞妞，他最终站到了母亲的一方，手术被搁置。妞妞的痛苦却在继续。

从此，妞妞的患病历程就被一点一滴展现在我们面前了，病情在恶化，它的每一次加重都将父亲和母亲推入一层更深的地狱，父母既心疼妞妞，又为自己不能分担她的疼痛而自责愧疚。这是一种怎样的日子呢？分明是痛苦的煎熬。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竟要承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但妞妞却一直在咬牙坚持，在我心目中，这已不是妞妞一个人的力量，而是生命本身的坚强。

“死亡是一个卑鄙的阴谋，一步步向妞妞收紧罗网。人人知道这一点，唯独妞妞一人不知道。”这在成年人看来是最可悲的，然而对于妞妞来说，无知却是另一种幸福。于是，预感不到死亡的妞妞还在音乐中，在学话中，在亲情中快乐着。于父亲，算是一种安慰吧。

“磕着了，磕着了。”这是妞妞在发病感到疼痛时最常说的一句话，她还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疼啊，却要承受这么多。上帝，你太不公平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读到这里，我的眼角默默流下了许多泪水。与此同时，看到妞妞经历病痛折磨的父亲也在后悔不动手术的决定了。哪怕是一个瞎子也比这样强啊，父亲这样写道。但是，却耽误了手术的最佳时机。

我想，子尤是从这里埋怨周国平的吧。的确，面对妞妞，周国平应有愧疚，他似乎不该为了自己心中的完美而放弃让妞妞成为瞎子。但换句话说，就算是成了瞎子，妞妞会快乐吗？会一直活下去不在发病吗？我们也很难做出肯定的回答。

事到如今，孰是孰非已不再重要，也许方式不对但父爱是无可争议的，也许妞妞不想死亡但她的坚强是显然的。这一切已异常珍贵。

妞妞还是走了。“世界曾充满你的甜亮的声音，但现在沉寂了。我分明听见他在某处飘荡，‘找爸爸，找爸爸’”。亲眼目睹孩子的死亡的痛苦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对此，我们只能对周国平默默地说一声生者坚强吧。期盼有天堂，期盼妞妞能在那里快乐一点。

这是一本很多年的的书，讲述了很多年前的事。近日在网上搜索周国平，惊悉他与妞妞的妈妈雨儿早已离婚的消息。其实本书不仅让我看到了父爱，看到了妞妞的令人怜爱，更看到了一对患难夫妻的风雨共度。他们在书中是多么爱彼此啊，可是因为妞妞的离去，他们再也无法生活在一起了。也许是睹人思人吧。妞妞这个短暂的生命，却如此深刻地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有爸爸，妈妈，还有众多的读者们。我们感动着，思考着。想想妞妞，面对未来，似乎多了一些勇气，多了几分感激。享受生命吧，它是多么可爱和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