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辣美国，质朴德国：“西方国家”的差异化日常

尽管有互联网加持，信息流动的能力大大提升，人们出国旅行也越来越频繁，可是在提起“国外”的时候，大家总是不由自主地把全部“其他国家”，至少是“金发碧眼白皮肤的人”主要生活的国家，统统称为西方国家，而甚少发觉它们之间的差异。其实，在这些“西方国家”里，不管是社会制度还是文化习俗，大大小小有许多方面的差异。其中给我们留下“有实力”的印象的最主要的两个西方国家，就是美国和德国——这两个国家语言不同、所处大洲不同，在国民生活和文化上的各个方面，都有着诸多差异。在德国旅居过的我，也曾在当地朋友的陪同下在美国短行，从而发现了这两个国家日常生活中有趣的差异，有些在德国习以为常、司空见惯的事，在美国却难得一见甚至并不存在。我作为中国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外来客，也正好是一个纯正的观察者，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差异当中，也不难发现中国在发展过程中所借鉴的一些“规则”和“设置”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初到德国，人们需要习惯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在周末来临前去超市、商店购物，把周末所需要的食物采购回来，这是因为周六日除了火车站、机场的便利商店外，德国的超市和绝大部分的商店都是关门歇业的。德国是一个路德教派占主要宗教人口的国家，根据宗教传统，周日是一周当中的“礼拜日”，人们在世俗生活之外，这一天需要全家去教堂做礼拜，而不能一味地逐利。在宗教传统之外，德国还有强大的工会和劳动保护法案，严格限定着劳动者的工作时间，周日则是为商场、餐厅的工作人员休息留出的法定休息日，为他们协调工作与生活、进行社会交往提供时间。

而在消费者至上的美国就没有这样的担忧，无论是商店还是超市，从周一到周末整周营业，即使同样是工作日，商店晚上的结业时间也相对更晚，甚至有不少超市和门店是24小时营业的，比如著名的连锁“药店”CVS，名为“药房”，实则除了药品之外还出售范围广泛的商品，食品、日常用品都可以轻松买到，里面的商品基本可以满足应急乃至日常的需求。

相比之下，德国的商店即使在工作日的歇业时间也普遍更早，而药店和商店很难见到24小时营业的。在一个人口约50万人的中等城市，也许只有两三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而24小时营业的超市则可能一个都没有。这些夜间营业的药店仅供人们应急光顾，但德国人普遍住在小城市或者散落在村镇，因此要想找到这样的药店，都需要驱车前往，所以如非紧急必要，人们也不会选择光临这些药店。

因此在德国，人们的周末非常清静——市中心的商店一律关门，原本熙熙攘攘的购物中心闭门谢客，唯有小型的咖啡馆或者酒馆偶有营业。大部分的餐厅也歇业，逛街吃饭等消费类的周末度假方式难以实现，于是大部分人投身于大自然，换上平日上班穿不到的跑鞋跑裤，到城市周边的森林里和公园里去跑步，或是牵上自己的爱犬，寻觅一块草地，一起嬉戏奔跑，既宁静又欢快，褪去商业社会的浮躁。相形之下，美国和中国在这一点上还是很相似的，在美国，周末的时间如果你想看电影，吃冰激凌，去购物或是聚餐，尽可以满足你的欲求，生活更为丰富多彩。不难发现，美国和中国一样，在商业化和消费化的道路上，都保持着热情和生机，对于物质消费等方面的热度要远大于德国，商业社会那种都会繁华，也更多地存在于这两个国家，而在德国却更多保留着路德教派的朴素和克己。

德国商业社会的这种“不发达”还体现在姑娘们身上。虽说“欧美风”蔚为流行，但欧美风也因地制宜——无论是英国的英伦淑女风还是美国的性感阳光风，日本的可爱OL款还是法国的Chic女郎，都多少讲究自己的风格，呈现出一种群体化的审美情趣和妆扮风格，就连人口稀少的北欧国家，都拥有自己的审美品牌和穿衣格调。那德国是什么风格呢？其实，在德国，姑娘们普遍呈现出“怎么舒服怎么来”的风格，德国年轻姑娘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西方国家里最不在意女性化妆扮的群体了：夹克衫和冲锋衣是全体女性的标配，运动裤和leggings也是随处可见。可能是因为气候多雨的缘故，走在街上几乎看不到穿时髦精致的皮鞋的女郎，高跟鞋更是鲜见，大部分年轻姑娘都是平底舒适的帆布鞋、跑鞋、马丁靴、切尔西靴走天下。美国面积广大，被称为“建在高速公路上的国家”，人们出行不能少得了汽车，对于经常开车的美国人，可能很难体会到德国人对步行的喜爱。德国人喜欢走路、步行，这也可能是平底鞋和舒适的鞋子在德国更为受欢迎、而高跟鞋难觅踪迹的原因吧。

这种对舒适的追求，不但体现在外衣风格上，也彰显在内衣上。在美国风行的内衣品牌“维多利亚的秘密”，在德国几乎不见踪迹，而维密所提倡的“perfect body"的时尚追求，在德国也很难见到有类似的品牌到处宣扬。许多德国女孩都不穿内衣或者仅仅穿没有钢圈、也没有海绵垫的bralette，只求舒适。相比之下，美国女孩子更为讲究自己的身材、穿着和妆容，不但更希望呈现出“性感迷人”的一面，追求画更为精致的妆容、穿高跟鞋和性感的内衣，更对自己的身体有着“塑造一种女性化的美”的需要。在美国，女性的身体“被审美”的倾向，要大于德国。德国人追求天然和舒适，“释放天性”是最重要的需要，反而身体的“性感”意味在社会意味上就弱于美国。因此在德国会出现“裸体海滩”，男性女性都不以为尴尬，正是把“身体”仅仅看做“身体”，而并没有和性绝对地联系起来。

在美国的课堂和会议上，表达欢迎和感谢都是用鼓掌的方式，和在中国相同；而在德国，就有很奇妙的特色了，他们并不用鼓掌表达感谢、欢迎等等情感，而是用手握成拳头，用手指的第二个关节敲击桌面，发出“当当当”的敲桌声。当发言结束，满教室响起敲桌声音的时候，给人一种似乎在军队里开会的感觉，此起彼伏的当当当声音颇有振奋人心之气。初到德国的人往往会忘记这一点，到了平时该“鼓掌”的时候，自己举起双手却听见周围敲桌声一片，这时候多少回忍俊不禁——是呀，入乡随俗，同是希腊-罗马文化和基督教文明之下孕育的西方国家，内部却也千差万别，这也正是世界值得我们观察、理解和换位思考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