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磊/情动圭璋
情动圭璋
文/石岩磊
石岩磊/情动圭璋我以前只知道唐圭璋先生是《全宋词》的编著者,今天偶然看到一篇介绍他生平的文章,才对其有了更多的了解。唐圭璋对宋词的研究颇有建树,他的多部专著成为人们走进宋代璀璨文化的阶梯,因此他被誉为“词林宗师”、“学界泰斗”、“词坛耆宿”,而最令我感动的则是他用情之专、用情之苦。
唐先生一生命运多舛,他出生于1901年1月,7岁丧父,11岁时母亲去世,不得不寄居在远房亲戚家。24岁时,他遇到了人生至爱大家闺秀的尹孝曾,婚后二人夫唱妇随幸福美满,他的三女儿曾回忆说:“爸爸喜欢唱昆曲,也会吹箫。每当炎热夏季,夜晚在门前梧桐树荫下纳凉,妈妈总是为他点上蚊烟,坐在一旁替他轻轻扇着扇子,爸爸吹着悠扬悦耳的洞箫,妈妈轻声和唱。”
可天有不测风云,1936年的大年除夕爱人不幸病逝,中年丧偶让唐圭璋陷入了无比的苦痛之中,还在大学教书的他,只要有空便到妻子的坟前坐一坐,有时碰到节假日,他索性带上几个馒头或烧饼,几本书,一只箫,在坟地呆上一天。唐先生终其一生也未再续弦,直至1990年去世,在现今社会这实属世所罕见,而他的学生讲的一则故事更是让我唏嘘垂泪。
上世纪八十年代,80多岁的唐老在给学生讲授苏东坡那首极富盛名的悼亡词《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时,他在黑板上写下“十年生死两茫茫”一句之后,手就开始颤抖,没有力气再写下去了,眼里已浸满泪花,呆呆地看着板书,喃喃自语道:“十年生死两茫茫!十年生死两茫茫……”然后长叹一声“苦啊!”便再也讲不下去了。在座的弟子无动容,都被老师的深情所感染了。
唐圭璋的情不只用在妻子一人身上,他对子女也是一往情深。爱人走后,留下3个女儿,唐先生便既当爹又作妈将孩子拉扯大,可不幸的是在1956年、1967年,二女儿和大女儿相继离世,再将3个幼小的外甥抛给他抚养。在晚辈的眼里,唐圭璋不是严父,而更像是慈母,他悉心照料着大大小小的几个孩子,努力让他们走出失去母爱的阴霾。
透过文字,我看到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唐先生,尽管厄运伴其终生,但他却用诗词之美填充着精神世界,轻轻掩盖住失去亲人的伤痛,精神抖擞地将满腔的挚爱播撒给自己的学生,而在孤寂的角落独自咀嚼苦涩。他之所以无法继续讲解苏轼的悼亡词,大概是因为“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这些话,恰似杜鹃啼血般戳中了他的痛处。
掩卷长思,久久难以平复的心绪让我仍然沉浸在对唐老的缅怀中:宋词有的豪放,有的婉约,也有的凄美,而唐圭璋的人生便是一阙词章,他的名字就是个动听的词牌,他的大爱即是扣人心弦的词句,无需堆砌华丽的辞藻,不必摇头晃脑地背诵,用生命的历程书写的华章才是千古名作啊。
2019.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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