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何时照我还（8）
目录：《明月何时照我还》
笔者：横横丨横
（8）一声娇语断前程
余杭 锦绣阁
熙攘的街道上，一少女与一老妇出现在宝应城最著名的锦绣阁门口。老妇手中提着的包裹整齐的包袱，走到门口时，似是不放心的又看了看，见包袱平整没有褶皱，方才放下心，拉着身后那位神色略带激动的少女走进了缎裕坊的店铺中。
锦绣阁作为颜家绣坊在商道上的名号，虽不及颜家绣坊名冠天下，却也不遑多让。因着颜家绣坊成了为朝廷进贡的官坊后，锦绣阁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这毗邻颜家绣坊对面的锦绣阁总店，除了日常售货之外，更是颜家绣坊招选绣娘的考点之一。
店铺中的小二见迎门而进的是两个衣着朴素的女子，仔细打量了一番后眼里闪过惊奇之色，笑着迎上前道："二位要买布吗？”
"不，不，不……听说颜家绣坊想要招纳绣娘，我是带我女儿来……"老妇慌忙摆着手，拿着包袱的手握的更紧了，边说着边把站在身后的少女推上前去。
"姑娘您想要……"小二闻言疑惑地打量了少女两眼，温声问向少女。
"正是！敢问小哥儿，我与母亲可是走错了地方？"少女见小二打量自己，朝小二灿然一笑，声音不卑不亢，却带着谦和，毫不似老妇般慌乱。
“姑娘说笑了，这宝应城都知道，锦绣阁乃颜家绣坊的外设铺子，姑娘来的没错！您等着，我这便去请管事姑姑前来。”小二点头应声，转身朝内堂走去。
“小姐……”老妇见小二撩帘进入内堂，小声的喊着少女，正要上前，只见前面的女子忽的回头，微笑着看向自己：“母亲，您是在叫宜木吗？”
老妇正想开口说什么，只见小二边撩帘子边说：“凌姑姑小心脚下！”
从帘后走出一人，身材高挑匀称，穿着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信步而出。被唤作凌姑姑的女子走出后，便看向少女说道：“可有绣品？”
少女还未答话，老妇便忙不迭的点头应声，并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小心翼翼的将绣品展开。只见凌姑姑上前一步，并未拿起绣品，只搭眼一瞧，便开声道：“尚可。”
老妇闻言十分欣喜，少女听后也是轻轻一笑，显然是松了一口气。淩姑姑并没有理会老妇与少女的反应，转身径自走回了内堂。
小二见淩姑姑走后，向少女走近了几步道：“贺喜姑娘得入初选！在下陈星，还未请教姑娘芳讳。待我登记在册后，明日姑娘便可到对面的颜家绣坊进行刺绣考校。”
“李亦木”吴亦木回头应道，并顺势询问小二“陈小哥，方才那位淩姑姑，可是颜家绣坊的管事姑姑之一凌落云？”
陈星边用笔将李亦木的名字登记在册，边点头应道：“李姑娘好眼力，凌姑姑的绣工可是咱们大明数一数二的，今年为太子妃生辰进贡的《春花三杰》便是由凌姑姑亲手绣出，太子妃见后十分喜爱，大加赞誉呢！”
李亦木听后低低一笑，看似无意的撇了一眼陈星手中的名册，好奇的询问道：“这些都是入了初选的姑娘吗？”
陈星点点头，将名册合上，看了眼内堂后悄声道：“照说往年，入得初选的姑娘多在五五之数，今年因是凌姑姑负责招选绣娘，因而人数少了些。”陈星边说着边比划着，见栾欢月很是好奇的样子，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姑娘能入得了凌姑姑的眼，明日的考校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凌姑姑虽技艺高超，性子却略清冷了些，他日姑娘进了教坊，莫要因此介怀才是。”
李亦木听后点头应下，并答谢了陈星的提点，便与老妇离开了。
出了店铺，待两人走的远了些，老妇满是放心不下的担忧，对李亦木说：“小姐……您万事需多加小心！若是您出了事，我如何向夫人交代……”老妇说至此处，神色略有暗淡，抬眼见她神色未变，叹了口气，不再多话。
两人沉默的走在熙攘的街上，被街上喧闹的叫卖声映衬的格外的寂寥。许久，李亦木轻笑了一声，似乎只是自己呢喃了一句：“母亲，我马上要入府了！”
余杭 颜家绣坊
颜家绣坊前，熙熙攘攘的站着近百人。有瞧热闹的，也有入选的绣娘。李亦木在远处瞧着，一女子众心捧月般被围在中间。女子容颜俏丽，长发飘逸但眉眼间却带着股狐媚的气质。女子虽被众女子环绕，却不曾开口言语，一副清冷气质。
“前面那位可是李姑娘？”栾欢月听到有人唤道自己名字，回头望去，见陈星带着一女子走了过来。
“陈小哥！”栾欢月对陈星福了福身子，瞧着陈星旁边的女子好奇的打量自己报以和善一笑。
“家姐陈雪，乃是颜家绣坊的蚕娘。”陈星颇为骄傲的向李亦木介绍着，陈雪与李亦木相互福了福身子，陈雪十分热络的问着李亦木：“瞧着姑娘很是面善，十分俏丽里带着八分福气的讨喜样子，忍不住叫人亲近。”
李亦木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小步，虽然陈雪一直笑盈盈的，语气神色十足十的真诚，却仍旧让她觉得陈雪夸张的赞美让她心生戒备。
“雪姐姐谬赞了...”李亦木想要回敬陈雪方才对自己的恭维，却实在说不出口。此时，绣坊门口的小厮正召集着参加复试的绣娘，李亦木借此与陈雪、陈星告别，兀自前去。
领了复试的牌子，走进绣坊的大院便见到了整齐排列摆放的绣架。在小厮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处略靠大院正中的绣架旁坐定，一阵熙攘过后，终于安静了下来。李亦木小心地四处望了望，见那被众星捧月的清冷女子坐在前排，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她叫乔媛。”坐在李亦木旁边的女子头略往她这边偏了偏，见自己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朝她笑了笑又接着说：“她是乔家的千金小姐。她与颜家少爷指腹为婚，大抵是想凭着这层关系进入绣坊吧！不过听说她绣工平平，定是使了什么手段才入了初选！”
李亦木见她分析的头头是道，样子清秀却一身老成的装扮不禁一笑，好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邵筠寒，你又叫什么名字？”邵筠寒见巡视的管事嬷嬷从自己身边经过，剜了自己一眼，脸红红的轻咳了一下。
“绣工平平……却坐在那样显眼的地方，想是另有什么打算吧！”李亦木等管事嬷嬷走后，目不斜视的轻声说着。
邵筠寒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只见大院门口走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三十多岁的风韵女子，凌落云落于其后，与她并列而行的是一满脸真诚笑意的女子，似乎与她职位相当，这女子朝着大院中严阵以待的众多参选者的方向大致扫了一眼，似乎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凑到凌落云跟前笑嘻嘻的与她说着。凌落云随着女子的目光瞧向了乔媛，似乎轻轻冷笑了一声，但对同列女子的热络讲述毫无兴趣。
风韵女子走到大院最前端的楼梯前，稳坐在椅上半晌，喝了口茶后方才开口道：“各位小娘子能入得了凌姑姑的眼，想必所带绣品必是上品之作。为了避免你们其中有些人因拿错了他人绣品而不小心替人被甄选入颜家绣坊，方才有今日这边对诸位的考校，望诸位且莫介怀。”
众女子纷纷起身福了福身子，口称不敢。
邵筠寒轻轻笑了笑，声音轻飘飘的传进了李亦木的耳朵：“诸多说辞，不过就是怕有人浑水摸鱼罢！”
李亦木听后莞尔一笑，也轻飘飘的回了一句：“她可是缎裕坊的主事权毓，这种话以后切莫再说了！”邵筠寒听后俏皮的扁了扁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站在权毓身侧，一五十岁的老妇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我乃你们此次考校的掌教，日后进得了绣坊的小娘子，不妨喊我一声‘朱嬷嬷’，此乃今日的主考官凌落云，凌姑姑。此乃副考官麻荣青，麻姑姑。”朱嬷嬷说着，指了指凌落云及之前与凌落云耳语的女子介绍道。见众人一一见礼后又说道：“今日对诸位的考校是在三炷香灭之前绣一朵牡丹，诸位可以开始了。”
麻荣青见朱嬷嬷退到了权毓身后，笑嘻嘻的从小厮手中接过了点好的香，插进了香炉中再次说道：“诸位小娘子莫紧张，只需在规定之前绣完即可。”见大院中坐着的小娘子们已经开始配色，并未搭理她，一脸讪讪的走回了凌落云身旁。
邵筠寒见李亦木配好色、用右手描好花样后又用左手拿起了绣针，没有控制音量，十分惊奇的问道：“你怎么用右手描画样，左手绣花呢？”邵筠寒由于没有控制音量，引来了周围小娘子们的纷纷侧目，李亦木脸色一白正待说话，只听正巡视而来的凌落云清清冷冷的说了句：“专心！”被打扰的考校终于恢复平静。
三炷香后，仅少数完成牡丹花样的绣品的九位小娘子拿着各自的作品站在权毓面前。凌落云朝权毓福了福身子后走到众人面前一一扫视，走到站在最末端的李亦木面前时，牵起了栾欢月的右手看了看，说了句“卖弄！”后便转身回到了权毓身边，小声的说了几个名字。
权毓此时也开始喊被选中绣娘的名字。但是也只喊了三个名字便停住了，里头没有栾欢月，也没有邵筠寒。
李亦木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站在栾欢月身侧同样完成了绣品却没有入选的邵筠寒见她似乎情绪低落，有些愧疚地握住了她的手说道：“是我对不住你！”
栾欢月侧过头看向她，脸上并无一丝失意，反倒笑着看向她说了句：“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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