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散文

出云建(改编)

2018-07-13  本文已影响2人  阙散

温泉四围是葱绿,几梢枝丫蔓过竹栅,枝头轻垂而下,滴了几抹嫩红,于泉眼处四散而开。这当是初春了,但温泉中大抵四下无人,泉流声汩汩,人声却不掩。

倭建命在池中一角盘腿而坐,时而闭目时而远眺,身子却一直挺得笔直,发髻也未解。他远眺缠向时,从前日代宫四围的光景便袭来。倭建命对日代宫向来不曾有过不满或愤懑,对于父皇的居所,他怎敢有不敬之意;但日代宫内外住民,倭建命每每忆起,不屑之意便一览无余。倭建命不喜杀戮,却也不倦,但凡皇命,即杀无赦。弑兄时如此,杀熊曾建二人时亦如此。倭建命如是想。

于是倭建命在出云沐浴时,总钟情露天处,一年四季都要去。每每醉景时,倭建命总想到日代宫的父皇,似乎父皇赏得的景,与他尽的责有微妙的联系。于是远望日代宫,在他眼中,透过氤氲的泉雾,便有着不可知的光芒。那光芒一现,总得有几分殷红涌现。

走出温泉后倭建命即顺着石径蜿蜒进了一条小巷。整个出云算不得大,可不知名的木工店可不少,即便挎着刀的少年随意进出也丝毫引不起半分瞩目。倭建命大约待了有一个时辰,便又挎着刀出现在小径上,顺着晚霞一路低头向前,湮灭在熙熙的人群中。

他是要杀出云建的,倭建命半伏在案前手中紧握佩刀想。就如同杀兄、杀熊曾建时一般,皇命不可违。他握着佩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借着月光,他远眺缠向的日代宫。大约是今夜月黯淡了,抑或是少了几缕氤氲,倭建命没有眺见那光芒,但眼中殷红在月光下倒颇为显眼。

翌日倭建命即前往出云建府上,通报家丁说是亲友来访。来出云这几月,倭建命借着倭建王子的名头,和这出云建早早便混在一起,赋闲时来府上叨扰,饮酒作乐,把出云建的府邸、家当摸了个透。

大体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那出云建便挎着他那大刀立在了倭建命面前,顺带着宽了宽不大舒适的衣襟。

“今日前来,是想邀兄长一同沐浴。“倭建命称其为兄长,许是在暗示着什么。

“舍弟相邀,何有不去之理?恰值春光,想必温泉中别有一番浪漫。“出云建欣然。

“兄长有所不知,这春景须得在河边才是最美。听那渔夫所言,出云的肥河水清且冽,四围风光无限,是个沐浴的好去处。“倭建命微微欠身道。

那出云建早对倭建命卸下防备,于是随着他欣然前往。二人步行相伴,穿过出云城时经过温泉。出云建不得感叹一番,无非是说城中景色多少有些烟火气,以及倭建命的考虑周全。

出城门时二人见一乞儿,约摸而立之年,眼中却黯淡无光。出云建热心,便上前搭话。

“足下正值壮年,何故于此乞讨?“

那男子见有人搭话,无光的双眼一轮,瞟见出云建的佩刀后即答道:“回大人,小的被家中同父异母的弟弟栽赃,遭家父驱逐,无奈在此行乞,还请大人为民做主!“

说罢,那男子便扑倒在二人眼前。出云建一脸无奈,嫌恶地拽了拽袖口,却碍于身份,不好直言拒绝,于是便说:“本府现有要务在身,待得回城,定与足下详谈,如何?“

男子大喜,便于城门叩谢,目送二人离去,擦了擦眼角地泪痕,兴奋地往城中去。见此,倭建命紧蹙的眉头便舒展一分,略带深意地回望一眼,便与出云建攀谈起来。

那肥河岸边确是风光旖旎,倭建命虽无心赏景,却也被出云建的热情感染。河对岸有一片不算大的桃花林,个中粉红于春光乍现,还不甚明朗。靠近河岸的几株上飘下几朵,随着清浅的流水下游,给河水泼了几抹画意于淡香。两岸绿草茵茵,却不见活物往来,说来奇怪,可也清净。

倭建命与出云建纷纷解衣卸刀,两条白影随即钻入河流中去。出云建不曾见过这番光景,流连其中,任花瓣满身、水流浸润。倭建命此时上岸,草草围上兜裆布,拿起出云建的大刀仔细端详起来。

“我仰慕兄长许久,却有一事相求。“倭建命试探道。

“但说无妨。“出云建半坐于河中,水没过锁骨。

“要说佩刀,命所见甚繁。但不曾见过如兄长佩刀这般伟岸的。可否许我把玩少顷。当然,我的赤梼也可予兄长把玩。“

“如此甚好,我也对于弟弟的那把佩刀倾慕已久。“出云建翻身而起,与倭建命一同着衣取刀。

出云建更衣时,看见倭建命如获至宝般拔刀出鞘,小心翼翼地挥舞两下后细细端详,不禁喜上眉梢,耸了耸肩,披挂向赤梼踱去。拿起刀后,出云建掂量,觉得不大对劲,这刀着实太轻,倭建命身单力薄可也不至如此不堪,委实叫人乍舌。于是出云建便拔刀,谁料到这刀身居然是木头。

出云建拔刀时,倭建命已然持刀冲出,一个垫步向前刺出,那巨大的刀身便直刺入出云建背部,听来,想必是刺穿了前腹。于是倭建命将刀拔出,怎料出云建不倒,擒起手边的木刀向倭建命劈来。倭建命躲闪不及,右肩狠挨了一劈。可毕竟只是木刀,无甚大碍,于是倭建命也擒起大刀砍去,着实削掉了出云建的首级。

……

几日后,出云城中仍是如往常般车水马龙,行人来去匆匆。这时正值初春,出云城中的温泉生意日渐兴隆。

池中热气氤氲,和着两旁青涩的杨柳树逐渐升腾,醉人的气息中带一抹嘈杂。池中人声混杂,时不时夹挟几声大笑,连近旁桃树的花骨朵都震颤下,缓缓飘入人与人的间隙其中。池边有一三十岁左右男子,靠着泉眼轻酌几杯,眼中有一丝黯淡。他机械地重复着酌酒的动作,忽而他看见一名单薄少年起身,跨出水池离去。他觉得眼熟,可是怎的也回想不起,便索性放弃。但他对少年仍有兴趣,便顺着少年远眺的方向望去。他想到了远在缠向的日代宫,那里可是景行天皇的寓所,但他实在想不通为何少年对于这个方向如此痴迷,好似他是天皇的近卫一般。

忽地,他突然看见日代宫方向似乎一闪,却马上消失不见。他想兴许是雾气蒸腾的缘故罢,便继续在池边酌酒消愁。何愁之有?出云城管事的死了,据说是被杀了。管事的死了那他的冤情何去何从?不也只能作罢?想到这里他便一阵愤懑,酒也无心再喝了,只管冲出门去。

说来也怪,这男子刚刚静坐的池边,竟有一丝不自然的殷红。莫不是夏日已至,催得桃花早熟?

2018年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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