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寿山下的哀思
虽然已是初冬,家乡的山上还是一片翠绿。秀美的南国,冬天迟迟未临。这么灵秀的闽西山水,寒冷的冬天也不忍之伤吧?温暖的金阳,挥洒大地。北山的红叶,饱含深情,伸展着如火的热忱,在一片翠色中燃烧,分外耀眼!
张胜友,家乡的一位杰出乡贤!
当他考上大学时,家乡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如一抹朝霞,给这个闭塞古老的客家小镇抹上了一层久违的绚丽色彩。那时的人们刚从压抑的环境下走出。这个特大喜讯,无疑让大家又看到了新时期不一样的曙光和希冀,浑身充满了崭新的活力,备受鼓舞!
那年,我才刚入学。也就在那时,我首次朦胧地听说了“张胜友”这个名字,北山村人,考上了一所很有名气的、大上海的一所名叫“复旦”的大学。那时候的人们,因交通和信息都比较落后,嘴巴里动不动就是“北京、上海”,给人感觉那是一个很遥远,很神奇的世外之地,令人无限向往!
随着年月的增长,我慢慢地从媒体和家乡人那里增加了对张胜友的一些了解,知道了他是一位作家,名人!中央一套的黄金时段频频播出由他执笔撰写的电视政论片,为改革而歌,大作不断,令人心潮澎湃,为家乡挣足了脸面!此时,张胜友又成了家乡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热议的对象。
改革开放,也确确实实让国家富强了起来,把乡村百姓从贫困线上解脱了出来。人们难以想象,一个一穷二白的山村,会如此迅速地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家乡也从一个闭塞落后的小乡镇,迅速发展成了经济开发区,国家级高新区,成了一座现代化的工业新城!
2016年国庆前夕,我听说张胜友在北山的故居祖屋已修葺一新,改为了“北山书院”。这可是一件大好事,意义非凡!这个影响将是巨大和深远的,犹如一座丰碑!
我趁着小假前去参观游览。回来后,我写了一篇稚嫩的小文《北山书院访记》发到了微信群。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篇拙劣的小文,不知怎么的竟然会传到张胜友那,令我始料未及。张胜友托人打听到了我,并连夜与我通了电话。我怯怯生生,说话颤抖,紧张万分!我就一个普通的打工仔,一个无名小辈,怎么可能会与一个当代中国响当当的大作家关联上呢?张胜友那带有磁性的,浑厚的嗓音和浓重的客家话口音,一下吸引住了我。他详细的询问了我的一些情况后,说:我母亲就是你那边的人,我小时候经常有在那边住的。我惊诧不异,此番话语又一下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当他得知我在工厂上班后又亲切地鼓励我:在文学上,很多人都是靠自学成才的……。这位大名鼎鼎的大作家,如同一位经常与我在一起拉家常的长者,倍感亲切!我们约好,在十月一日的北山书院见个面。这个晚上,我一夜难眠。我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勾勒和描画这位大作家的容貌和模样来:个头高度,胖瘦程度,脸庞大小等。但不管如何,肯定是一位英俊洒脱、意气风发,高雅脱俗的白面书生模样……
10月1日,北山村沉浸在一片节日的喜气中。这个古老的村庄,曾经是古上杭场治所的所在地,而今又重新焕发出了昔日的光辉!这天,很多名人贵客慕名来到了这个小山村,都想来看一看这个因飞出了张胜友这只“金凤凰”的小山窝,并一起祝贺并见证“北山书院”与“张胜友文学馆”的开馆!
鲜花一路摆开。绿叶衬托下的鲜花格外妖娆,热情似火。绿色特有的活力,在古老的楼宇间跳跃窜动,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生息相随。一望无际的田野不时吹过来阵阵清新的气息。
我终于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见到了我从小就仰慕已久的大作家!只见他身着一件普通的黑色上衣,下穿军绿色裤子,脸庞圆润,面带笑容,走路从容,毫无大家架势,与家乡中的任何一位长者毫无二致!难道他就是那个有名的大作家?我难以置信。我实在看不出他与家乡中的任何一个人有特别之处,也与我费了一整个晚上在脑海中描绘了无数次的美好形象相去甚远!
在村民的证实之下,我 不得不相信:他就是张胜友,一个叱咤文坛、勇立改革潮头,充满传奇色彩,名闻天下的作家!
趁着一个空档,我在家乡王老师的引领下,我终于站在了张胜友的面前。他热情地伸出温暖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粗糙怯弱的手。我受宠若惊,激动万分!虽然我们言谈不多,见面短暂,但他那朴实亲近的形象,和蔼慈祥的笑容,如沐春风般的鼓励令我终身难忘!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会不时地给我鼓劲指点,给我动力:文学是要靠作品说话的,文学之路没有捷径可走!每临家乡的逢年过节,我都会不时地给他发一条微信问安,以表家乡之情。他也总会回一句:“互致吉祥!”
2017年,我从微信朋友圈中得知他生了一场大病,正在京住院接受治疗,现已在康复中。看到先前从容漫步的他,而今穿着病服挂着氧气坐在轮椅上,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快点康复好起来!
后来,看到他已出院回到家安养,还看到了他出院后发表的一些文章,心里面又暗暗为他高兴!当我看到了他出院后在微信朋友圈中发的一句感言:“活着,真好!”我潸然泪下!
一个再伟大再有成就的人,一个才能再高深的人,在病痛面前却显得多么地无助!以往,他可以以笔为剑,舞出一个新天地!他可以以笔为椽,撑起一片蓝色天空!他可以以笔为舟,冲向改革的浪涛洪流!他可以以笔为翼,飞向文学的高山云端!他为了他心爱的文学之梦,他可以关起门来,文思泉涌,挥笔疾书,废寝忘食,通宵达旦,连续经历无数个不眠之夜创作出一部部厚重、惊世的作品而不觉疲倦!
张胜友老师,实在是太过劳累了……
他在病愈后写了一首小诗——《世界如此美丽》,充分表达了他对生命的执着和热爱,也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之情!是的,一个有着大爱的人,肯定也会深沉地爱着这个世界和一个个活泼可爱的生命!他一样也是性情中人,他也有自己幸福的家庭,有可爱的家人……
2018年的端午节与中秋节,我先后给他寄送了家乡的灌洋芙蓉李和高陂月饼,以表家乡之情!当时,我在微信中与他说到要给他寄送李子之事。他说太麻烦了,不必了,谢了!我说不会呀,现在快递很发达很方便的!他说那好吧!我为此特意找了一位灌洋的老同学,一再交代为我挑选上好的果品按地址寄过去。没想到货到了北京,那边的快递小哥粗心大意,可能是业务太好太忙了,竟然忘了投递。过了两天我问他收到李子没,他说还没有。我赶紧去查询快递。得知情况后我又马上联系快递员第一时间给我送过去。我怕时间长了李子太熟会坏了不好吃了。我又问他收到货了吗,能不能吃啊?他回说:能吃!
这件事令我总是怀着一丝愧疚,有点不自在,心里面有点忿忿地恨着那位快递小哥!
家乡的月饼很是出名。每年的中秋节,前来购买者络绎不绝,经常脱销。今年的中秋,家乡的月饼厂提前一个月便开工做月饼了。我看着那些一个个又大又香的月饼被人提着带走,心里会思想着远在外乡的亲人朋友一定也很想吃到家乡的月饼吧!我就试着问张胜友老师:给您发一个家乡的月饼尝尝如何?他马上回说:不用了,谢谢好意!其实,他还是怕我麻烦,怕再次出现上次那样尴尬的小状况,便不好再麻烦我了。我就在为亲朋好友寄送家乡月饼的同时,也顺便为他寄送了一个过去。没想到这次他很快便收到了。在收到月饼后,他主动用微信回了我:忠元,太谢谢你了!家乡的月饼真是太好吃了,我好久没有吃到过家乡的月饼了!胜友。我高兴极了,马上回了他: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我心里暖烘烘的,眼泪在不知不觉中簌簌地落下……
此后,我们再没有联系过。9月26日,《人民日报》上刊发了他撰写的《大海的呼唤(新时代之光)——厦门自贸片区巡礼》,知道了他还在努力耕耘,辛勤创作中。
11月6日上午十点左右,我和往常一样上班干着活,一名同事急匆匆地向我走了过来。他拿着手机问我:“张胜友去世了,你看到了吗?”我不以为然地回答说:“怎么可能,乱说!”因为现在的网络乱得很,经常假消息满天飞,很多乱发的谣传。他就把手机递给我看。我一看是中国作家网的网站发的消息,便木然:“那就是真的了……”
我放下手头的活打开手机,文学群里已经是消息满屏,一拉一大片,接连不断。众文友已纷纷在群里发消息悲伤地哀悼了!
一直与命运顽强搏斗抗争,最终战胜了命运并走向成功,勇立改革潮头的时代骄子、家乡楷模——张胜友,在书写完了他从一个山里娃到大作家、从北山到北京的传奇式人生后,终于被凶残的病魔无情地击倒并夺走了生命……
张胜友走了,突然留下了一段空白,令人不适。一个人的生命终究是有限的,最终要走到尽头。可是对于他的突然离去,很多人都还难以接受。国家失去了一位优秀人才,家乡失去了一位杰出乡贤,文学界失去了一位好老师,好前辈,好朋友!他留下的文学财富是无限的。他对文学的追求感染着每一个文友!他的作品极富时代气息。他为这个正在上下求索、波澜壮阔的辉煌时代留下了一笔永恒的财富!
张胜友老师,走好!
在张胜友的家乡——北山村的乾寿山下便为北山书院。一座颇具特色的古旧的客家土楼建筑静默着,眼前是在一片青葱的田野,掩映在一片绿树山花中。他从一个山里娃,走向了广阔灿烂的新天地,书写大时代,令世人侧目!其最终还是要回归自然,回到家乡!
无豪华之装设,有书香之绕梁,如古者陶公之归园田居……
“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 ”
呜呼,张胜友老师,魂兮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