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家乡的冬天已然来临,两天前,第一场雪覆盖了整个陕北大地,黄土香气被暂时遮掩,清晨的空气湿润清新,一呼一吸间,身心都仿佛受到洗礼。
年近花甲的父亲,又背起行李起身去往下一个工地。
我的父亲是一位匠人,也是近年“流行”的农民工的一员。多年前,他与母亲还在老家务农时,为我兄妹读书,舍弃了养育他的黄土地,举家迁往县城(感谢我的老母亲的明智之举啊),开始了十多年的“供书之路”。父亲外出打工,辗转多地,他没有固定的工作,“哪里需要哪里搬”。我的母亲,陪读多年,为我们洗衣做饭直到各自升学离开县城。在我小的时候,邻里谈起,多是“你们家是匠人,挣得多”之类。但我们自己知道,收入微薄,又要照顾家庭开支,又要供孩子上学,实在不易。但父亲总能在开学前为我们准备好学费,偶尔有结余,在假期的空档,借给亲戚周转。偶尔不顺,又去找亲戚周转。多年来,紧紧巴巴,虽没富余,但孩子们吃饱穿暖,也都健康平安长大成人。
我兄妹虽谈不上学有所成,至少能各自独立生活不拖累父母。也偶尔在家里某人遇上难处时,互相帮扶一把。
曾经以为,毕业了,父母就解放了,不用太大压力。却不料,在我父母的观念里,孩子婚嫁才算做父母的义务达成。即使我们无数次表态,长大了,成家的事情靠我们各自努力,也无济于事,不过一些精神的安慰。最终也只能接受“我们观念不同,父母有自己的坚持,我们尊重;为我们的生活,要自己努力”的事实。
今年,因为一些原因,跟父母共同生活一段时间。生活上,我尽可能地去依赖他们,因为过完这段,我们又要各自奔波。即使我能安排好自己的生活,我也愿意在父母面前做个孩子。
父亲出门前安排好家里的种种,只要能提前准备的。原来话少的父亲也会叮嘱生活中他能想到的每个细节;印象中粗糙的男人,也能安排好“米在哪里”这样的小事;那个静静做事的男人,也会在做一种新鲜的饭食时,喊你去看一眼,并耐心叮嘱怎样和面更好吃;他会在离开时把积得脏水倒掉,只因我不能负重,而我早已忘记它的存在;他会在出门后看着地上参差不齐的石茬,叮嘱你,下雪或结冰后会很滑,记得换鞋……
年轻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使父亲佝偻了背;后来,南北辗转东西奔波再艰辛,父亲毫无怨言,如今却两鬓花白,皱纹爬满了他的脸庞。
“后半生,请您好好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