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东北大院那些事 (38)偷梁换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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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老烟虫也是一肚子火,两个孩子没有在规定时间在规定位置汇合也就罢了,最后还是张黎的手下来告知两人的位置,现在又被着不知道隔了几辈的后辈张嘴就骂。
“呵,年轻气盛啊,小伙子!”老烟虫走上前拍了拍展凌风的肩膀笑吟吟的说道,话音刚落,笑容瞬间收敛,张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扇了过去。
混迹道上几十年,老烟虫手上的力道可以说是登峰造极。这一巴掌让展凌风几乎是原地转了个圈,眼神涣散半天才定睛看向老烟虫,这才发现老烟虫手里夹着个黑色的物件。展凌风一惊,一翻舌头果然舌下的刀片已经不见了,如此势大力沉的巴掌,还能把舌下的刀片拿走,这水平怕是他这辈子都达不到。
“不错,很精致的舌下刀,看来是特意打磨的,真不错。”老烟虫端详了下他手指夹着的刀片。
“咔嚓!”刀片应声而断。
“你!我跟你拼了!”展凌风大步跨向老烟虫。
张黎上前给展凌风又是一巴掌,大声骂道:“够了!丢人也丢够了吧!”
身心都受到很打击的展凌风瘫坐在地,从张黎进屋开始发生的事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想,他看到老烟虫走到他跟钱俯视着他留下一句话。
“小比崽子,你叫我一声爷爷都不冤,知道吗!”
这句话明显是占了作为展凌风干爹张黎的便宜,展凌风转头看向张黎,当他看到张黎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他明白了,自己是真的踢到了铁板。
看到张黎的那一刻,李默觉得心里有点怵。母亲并不知道自己来找父亲,一开始也并没有觉得自己真的能找到,然而现在竟然真的被找着了,这个极有可能是父亲的人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懵,好像是处于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泰安才吃了亏,现在还青着脸,老烟虫大概因为他们的失约而生着气,刚刚耀武扬威的展凌风还在地上坐着,一脸颓废,而那个人,父亲?他现在,在想什么呢?
“你,才是李默吧?”张黎开口了。
从愤怒中回过神的老烟虫把泰安和李默护到身后。抓着李默的那只手,感受到了冰凉:“张当家的,我可没说李默一定在这儿吧。”
“严叔,可以了。可以的,我没事。”李默知道老烟虫是怕自己后悔了,想再争取一点反悔余地。
“你妈妈她,还好吗?”张黎看着眼前的小孩,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当年和李舒南恩爱的样子。
李舒南向来脾气好,不管遇到什么事,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初次留意到的时候,她正被其他下人排挤,刚收拾好的屋子被恶意弄脏,她也不计较不争辩,默默地再做一遍。后来被诬陷拿了自己的钱,一堆人围着,推搡着,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几个洞,可她什么话也不说,也不求饶,就默默地跪着,蓄着泪的眼里满是决绝。他站在李舒南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想看看她能支撑到什么地步。“我没做的事,我不会承认,随你们怎么说,我绝不认。”她笔直地跪着,仿佛世界都安静了,那些吵闹着的声音都不见了,张黎的眼里只剩下这个倔强的女人。原来她性格不止好,她还倔。也是,就是她这样性子的人,才会在被赶出家门的时候,真正狠下心来再不让自己找到。
“你给不给我名分,我不在乎。但是,你不能保护孩子的话,我会保护。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李舒南告诉他,他的父亲要加害孩子的时候,他不信,觉得她疑神疑鬼,于是便得到了这么一句话。在确信他没有实力保护孩子的时候,李舒南真的走了,他整整找了十几年都找不到。
他抬手,想摸摸李默,他日思夜想了这么年的孩子。
“别动手动脚的。李默现在是我的家人,他没说话你动什么手。”泰安把李默往旁边拉了一下,躲过张黎的手。李家的贫穷,李母的勤苦,他都看在眼里,这个当了几十年的甩手掌柜,自己又搞了个干儿子在身边的人,突然出现,又装什么父子情深。
“张先生,我母亲过得不太好,每天都很辛苦,为了能多挣点钱,给人洗衣服洗得手脱皮也不敢休息。”李默盯着张黎,一字一句地说道,“她身体不好,但是经常偷偷不吃药,她想把钱省下来给我上学。我们孤儿寡母,这么十多年,过得很苦,冬天……”
“赶紧闭嘴,没看见人都快倒了吗。”从李默说过得不好开始,张黎的脸色就开始不对,说到后面的时候,听得隐隐有些站不住,不知何时起身展凌风适时搀住了他,打断李默的话,“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点好听的才对?”
“哼,说好听的?”李默冷笑了一下,“好听的正要说呢。但是我妈有我,她说只要有我,她就什么都不怕。以前她保护我,以后我保护她。”
“孩子,我对不起你们。”张黎颤颤巍巍地,再一次靠近李默,“我这就派人去接你妈妈。你们以后不用再受苦了。”
“不用,我妈不知道我来找你。”
“李默你们想必这几天受了不少苦,跟我回去歇息我立刻派人去接你的母亲。”张黎小心翼翼的望着李默。
“不用,我妈她是不会来的。
“李默。”泰安看着李默呆呆的站在那里,伸出手一把揽住李默的肩膀。“干啥呢,多好的事啊你还别扭啊。”
李默的嘴唇动了动,但最后到底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老烟虫见状拍了拍泰安的背,示意他不要着急,然后对李默说:“这几天你和泰安都挺累的,先回饭店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李默点点头,没有再看张黎一眼,率先转身走出了游戏厅。
张黎还想说什么却被老烟虫拦住了:“你总得给孩子一个缓冲的时间,李默这孩子心里头有分寸。”张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吩咐手下去送老烟虫一行人回饭店,临出门时,老烟虫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解决,停下脚步回过身对张黎说:“你那个叫张山的手下这次为了保护这两个孩子费了不少心,眼下又被展雄带走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最好赶快派人去找找,我琢磨着会不会出什么事。”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还有展雄做的事,我自然会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
等到了饭店,泰安和李默原来住的房子已经被打扫和整理过了,泰安一进房间就扑在床上,“累死小爷我了,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觉,终于能放心了。”说完翻过身却看见李默坐在椅子上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李小默啊,来,跟哥哥我说说,你怎么打算的?”
李默顺手抓起椅子的靠垫就扔了过来,翻了个白眼说:“我比你还大几个月呢。”
泰安身手敏捷地躲了过去,摇摇头说:“啧啧,准头不行啊李小默。行了行了,快说你打算怎么办?这个爹认还是不认?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头,不管你认不认,吴家永远有你待的地方,只要有我吴泰安一口吃,就绝对少不了你的。”
李默听了泰安的话眼圈有些发热,吴家和老烟虫的恩情他这辈子也不会忘,只是泰安的这几句话忽然让他有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这个爹不管认不认,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得了吧你,肉不肉麻,再说了,司令和秦阿姨就算不给你饭吃也会给我的。”
“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跟谁俩呢,我要和你绝交。”
“泰安。”就在泰安打算把李默刚才扔过来的坐垫再扔过去的时候,李默忽然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开口,泰安也不再开玩笑,坐在床上等着李默的下文。“我小时候看到别人的爸爸都很羡慕,希望自己的爸爸也能像别人的爸爸那样,就算他穷,只要他能陪着我和我妈就行了。说实话,我很想认张黎,但我一想起这些年我妈受的苦,那句‘爸’就怎么也叫不出口。”
泰安听了李默的话点点头,确实这些年来李默妈妈受的苦他也看在眼里,虽然严嫂和秦阿姨她们有想过要帮衬着些,但李默妈妈太要强,说什么也不肯,硬是靠自己把李默抚养长大到今天。相反这个张黎,这些年过得应该不错,还认了干儿子,越想泰安越替李默妈妈不值,一拍大腿说:“不行,不能这么便宜那个张黎,要认儿子,先过个九九八十一关再说!”
李默哭笑不得地说:“你这是西天取经呢。再说,这事我还得回去告诉我妈。”
“嗯,也是……”
听着两个孩子在房间里的说话声,老烟虫站在门外把手里最后一口烟吸完,扔掉烟头背着手哼着小曲儿离开了门口,哎呀,孩子太懂事,操心都没地方可操啊。
第二天一大早张黎来饭店找人的时候,李默他们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正在吃早饭。看见张黎,老烟虫扬了扬手里的筷子,咽下嘴里的包子说:“哟,来了,整一个不?你还别说,这饭店保安不怎么样,包子倒是不错。”
“您吃好就行了,这是?”张黎指了指放在一边的行李问。
“我们打算今天就回去了。”李默答道,“你的事我要回去告诉我妈,就算我待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那我找人去把你妈妈接过来,或者,我亲自去接也行。”
“张先生,这么多年我妈过得再苦都没有找过你,你应该也能感觉到,我妈她不想见你,而且我也没承认你就是我爸。”看着张黎有些泛白的脸色,泰安伸手在桌子底下戳了戳李默。
李默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再次开口:“不过我会告诉我妈的,说你这些年一直在找她。”张黎听了脸色才缓和了一些,李默这么说,就说明这件事也不是绝无转机。
“大男人婆婆妈妈的,人你都找到了,还怕再丢了不成,这两个孩子还要回去上课,耽误了学习咋办?”
张黎听老烟虫说得在理,又看李默一副非走不可的样子,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李默:“我办完手头的事就会回盛京,你和你妈妈要是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知道了吗?”李默点点头算是答应。
吃完早饭三个人就出发了,张黎站在饭店门口看着载着三个人的车越走越远,这时候张黎身边的手下凑到张黎跟前说:“老大,展雄找到了。”张黎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阴沉难测,“去,带他来见我。”
等三个人回到盛京的时候刚好和学校放学的时间差不多,就直接回了大院。站在大院门口,泰安拍着李默的肩膀,学着老烟虫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默啊,好好和阿姨说,有事来找我和严叔。”李默本来有些担心,被泰安这么一搅和,什么担心都没了。老烟虫朝着泰安脑袋就是一巴掌,“没个正形,还知道学我说话了?”
泰安摸着脑袋“嘿嘿”一笑,说:“我这不是看李小默紧张嘛。”
“严叔,泰安,那我回去了,不用担心我。”
“行了,回吧。”李默点点头,转身朝家里走去。
泰安和严叔回家的时候,秦淑欣正和柔嘉在客厅看电视,泰安装作刚从学校回来的样子,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正常地说:“秦姨,柔嘉,我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的柔嘉冲泰安眨眨眼,然后继续看电视。
倒是秦淑欣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说:“饿了吧,饭马上好了,你爸又去外边和人家下棋去了,我去叫他,你先坐会儿。”
老烟虫掏出根烟对秦淑欣说:“我去吧,顺便抽根烟。”
“那…也行,我去看看饭好了没。”
泰安扔掉书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果然还是家里好啊。
与此同时李默正紧张地站在李舒南身后,李舒南背对着李默,所以看不见是什么表情。李默有些心慌,从自己把这件事说了以后,自己妈妈就一直保持背对着自己的姿势沉默着。李默试探着叫了一声:“妈?”面前的人没反应。
“妈?”
又叫了一声,面前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像是刚回过神一样,李舒南转过身面对着李默,叹了一口气。李默连忙说:“认不认爸我都无所谓的。你不愿意,我们就不再和那个人见面了。”
李舒南看着自己儿子,个头已经超过了自己,恍惚间觉得自己抱着他从张家大院出来还是昨天的事。“默默,你想你爸爸吗?”
“我……。”
“默默,这么多年跟着妈吃了这么多苦,是妈妈对不起你……”
“妈!”
“我是想说,那是你爸爸,你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认他,无论怎样妈妈都支持你。”
“妈,那他以前那样对你,你不恨吗?”李默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过去的早该过去了,你不用顾虑我。”
“我知道了妈,时间不早了,咱们吃饭吧。”
“好,出去这几天你没好好吃饭吧,还瞒着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说话声,碗筷落在水池的声音,电视机咿咿呀呀的声音,都漂浮在空气中,融进墨一样漆黑的夜色中。
一周以来,除了张黎偶尔会派人送东西来,大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泰安和李默也要抓紧补习落下的功课,没时间闹腾。这天老烟虫正在家念叨日子无聊,就有人敲门。老烟虫打开门一看,没想到外头站着的人是张山。
“哟,稀客啊,进来吧,我老头子正无聊呢。”
张山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喝一杯?”
老烟虫看见酒就乐了,“喝,老子我喝酒那可是这个!”边说边冲张山伸出大拇指。
两个人趁着酒劲开始絮絮叨叨,但大部分时候都是老烟虫在说,张山在听。
“哎,你说说,你那个铜骰子哪里来的?”
张山给老烟虫添满酒,答道:“一个道长朋友给的。”
老烟虫一听酒顿时醒了一大半,“道士?叫什么名字?”
“这我不知道,他从来没说过。”张山努力回想了一下,发现确实没有关于这个人名字的信息。“莫非前辈认识?这骰子也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我也不确定,他人在哪儿?”
“他这个人居无定所,如今在哪儿我也不清楚。”
“哼,古怪的脾气倒是学得像。”老烟虫嘟囔了一句,又一杯酒下肚。
“您说啥?”
“没有没有,喝酒喝酒。”酒喝了一半,老烟虫一拍脑袋,说:“我说忘了啥,展雄后来咋样了?”
张山叹了口气,“当家的虽然年纪不大,可心思却深沉得很,我也说不好,只是展雄他…估计是没机会待在当家的跟前了。”
老烟虫摇摇头,一脸感慨地说:“挺聪明的人,就是想不开,可惜了。人呐,太贪心不好,知足才能常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