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第二章

陈常云放下手中的钢笔，停止批改文件，右手指指穆山跟前的茶杯，示意穆山用茶。

穆山端起茶杯，微微吹几口气，用茶杯盖拂走飘在表面的茶叶，浅啜几口。他思想微微开了一会小差，想起宋兰亭的一句话：你倒是没有一点儿下等人的卑贱样儿。

陈常云开口：”阿山，最近行里生意怎么样？“脸色如常地打探着家常。

穆山连忙放下茶杯，正襟危坐，回答：”托陈公的福，丝绸棉布都有定点的阔佬太太们长期预定，茶叶面粉也是家家户户都需要，生意挺好的。”

陈常云露出满意的微笑。

陈常云对于穆山，其实一直是放心的，穆山这人，有钱，可供他革命资金。本人精明却又爱攀附强权，不至于不受控。至于，他家那个二姨太，就不那么简单了。不过，毕竟一介女流，他一直让自己的夫人与穆山那位二姨太来往着。

朝九这时在门外喊着：“陈公，昭阳会的王群少来了。”

陈常云一直避讳让穆山直接接触党派人物，穆山于是识趣的主动请辞：“陈公，我就先告辞了。他拿着陈常云刚给他的票据，说：”资金过两天就到位，您放心。和往常一样。“

穆府。

穆山的正房太太毛冰梅肥硕的身子几乎占据了那把宽大的楠木椅，一双胖得几乎看不出骨节的手拿着一把金丝边扇子，她的贴身丫头毛丫站在她身边伺候茶水，桌上还有毛冰梅最喜欢的驴打滚。

宋兰亭要出门，必须经过毛冰梅所在的正厅。宋兰亭淡淡一声：”大姐，我出门一会儿。”便要转身出门。可毛冰梅哪会让她那么轻易走开，大声嚷嚷道：“宋兰亭你站住！这马上就要到开饭的时间了，老爷估摸着也要回来了，你这时候出去，是不把老爷放在眼里咯？！”

宋兰亭脚步稍作停留就继续往前走，压根不理会毛冰梅。

而这厢，毛冰梅气得摔了茶杯，又嚷嚷：“这婆娘！是完全没把我当管家的！一个姨太太而已，只要老爷愿意，可以娶她个十个八个回来！老爷也不知道是被她什么蛊惑了！不就一张狐狸精的脸吗！这么多年老爷天天在她房里，也没见她给穆家续个香火！哼！”

毛丫安慰毛冰梅：“太太，您跟她较个什么劲，您才是穆家的女主人，您还有大少爷和二少爷，她不过就是年轻点，但是，哪个女人不老呀！老了，老爷自然不看她了。但是，您依然是大太太，那时候，大少爷和二少爷也该成年继承家业了。”

毛冰梅听这话听得顺耳，脸上的肉笑得堆在一起，看起来，莫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