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神本纪》第七章 望气
刘牧之趴在草丛里，心里不住的感叹：“他奶奶的，吃人家的，用人家的，睡人家的，现在还要人家的命，做人到这个地步真的是无敌了。”
这真是不出门则矣，一出门就遇到“连夜雨”，当然这个“连夜雨”说的是那中年人。刘牧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那个中年人，不告诉那中年人，那一家人必死无疑，如果告诉那中年人，汉子那一伙人说不定还有其他准备。倒不是刘牧之有多么的正义凛然，而是他看那汉子不顺眼，自从被丁四暗伤之后，他对家奴两个字就已经没有好感了，听那汉子的意思，他至少还有一个同伙，是那中年人的家奴陈管事，这年头的“家奴”都是些这样的东西？他心中愤愤。
爬出草丛，寻了一个地方窥视，三夫人还没有从河边回去，那汉子却不知从哪里回到了人群里，他走到那个管事身旁，两人相互点了下了头，然后便开始做起些杂事。刘牧之的目光转到了那几个漂亮的小娃娃身上，他们追逐打闹，脸上挂着纯真无邪的笑容，刘牧之好像看到了盛夏时在苏河戏耍的那个孩子，他缓缓退出了树丛。
河滩上，众人已经准备好伙食，仆人们先将为主人准备好的饭菜单独摆放到一张小桌上，然后将自己吃的食物放到石头上，那位为首的中年人从马车上下来，伸了个懒腰，三夫人换了身衣服陪侍在后。中年人正待发话，就听有人唱道：“原是广宇子弟，祖传的富贵，那日山外的仙人，传我这逍遥的曲儿，只道一言贵，二言名，三言福禄满堂孙，逍遥曲，曲逍遥，老爷，夫人，行个好……”众人一看，是个年纪轻轻的乞丐。
“去去去，哪里来的要叫化子，赶紧走开……”管事上前喝道。
“这主家的老爷一看就是普善之人，怎么会赶我流浪的乞儿。”乞丐大声嚷嚷道。
“嘿，把他轰走。”管事一指刘牧之，就有两个汉子拿着木棍就走了过来，正要棍打乞丐的时候，那中年人说了一句：“算了，乘他些饭菜。”然后径直坐下，仆人们也席地而坐，准备用食。
这乞丐又是一声怪叫：“呀，我只以为老爷是个大善人，现在一看还是个天……大的贵人！”那个天字他拖的长长的，一群人的目光又被这乞丐吸引了，管事心怕迟则生变，又是一声呵斥：“再叨扰我家老爷用膳，我打的你这辈子吃不了饭。”
“我说的是实话，我这人天生有一种本领，能够看到人头顶上的气。”乞丐大声道，旁人一听都来了兴致，管事哪管他能看到什么东西，正想打断，就听那中年人左手座的小男孩好奇道：“父亲，父亲，他说他能看到人头顶上的气，我怎么看不到啊？”中年人闻言一笑，轻抚小男孩的头，管事看在眼里，知道不好再打断了。乞丐连忙说道：“这气有七种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凡夫俗子多是赤橙黄三色，绿色那可就少见了，必定是身份显贵的人才能有，至于后面的青蓝紫三色我可是从未见过，方才我竟在老爷身上然看到了青蓝二色。”
小男孩又说道：“是嘛，那我头顶上是什么颜色呢？”
乞丐答道：“小公子天生福相，头上的气自然是最好看的青色。”
小男孩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我父亲呢？”
乞丐道：“这气越往后面的越难看出，我需得走进一些方能观看清。”
小男孩睁着眼睛看向中年人，中年人向管事一点头，管事只得放他过去，在乞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冷冷道：“再敢废话，我宰了你。”
乞丐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向中年人走去，走到中年桌前，他突然双眼圆睁，一脸不可思议。中年人一笑，说道：“怎么，你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么？”
“奇怪，奇怪，竟然有两种颜色，蓝色和绿色，还在不断的变来变去……”
中年人听到绿字时，眼神变得有些奇怪，旁边的三夫人心中却莫名其妙的一跳，就看那乞丐越走越近：“现在又绿了，你看你看……”嚷嚷着他竟然一手指到了中年人的头顶上，所有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以为这小乞丐要撒泼，特别是管事那一伙人更是又惊又奇。万幸，令众人惊慌的场面没有发生，那乞丐还没碰到那中年人就摔在了地上，发出“哎哟”惨叫，周围的人赶紧跑过来想把小乞丐带走，那中年人却抢先一步把小乞丐扶了起来，随即对那些一拂手，示意他们不用过来，他又叫人再拿了添加根凳子，叫小乞丐坐在他的对面。
中年人微笑道：“小兄弟看来是饿了吧，怎地走路都不稳当？”
小乞丐嘿嘿傻笑：“哈，被大贵人看出来了，我这确实好几天没吃饭了，手脚都发着软呢。”
“既是如此，那便同我一起用膳吧，阿媛，你去将马车上的蜜糖取来。”中年人向三夫人吩咐道。
三夫人不解的看了一眼中年人，却没有多说什么，依言走向了马车。中年人又看了周围一眼，说道：“大家吃饭罢，吃完休息一会，就要进苏河镇了。”众人都散开，回去用食，管事和那汉子两人相顾一视，脸上都有些阴沉。
乞丐有些惶恐的说道：“大贵人，这样不大适合吧？我还是去边上吃饭就行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也别叫我大贵人，戴某看来小兄弟才是真正的贵人啊。”中年人一摆手。
“可不敢，我那都是瞎说的，当不得真……”乞丐连忙解释。
“哦，小兄弟不必谦虚，方才小兄弟的说的望气之术我也略有耳闻。古时天下尚未一统，诸部之间争伐不断，有神人遇一少年，曰：‘吾望其气，皆为龙虎，成五彩，此天子气也，此子遂为人皇。小兄弟想必师承高处，戴某心中钦佩。”
乞丐心道，这你都能说出来，简直比我还能扯皮啊，不过这故事倒不是他扯的，古书上却有记载，他年幼时听父亲讲起过，今天灵机一动，便用了上来。
这时候三夫人持着一只精致的深紫色木盒走了回来，她将木盒递给中年人，侍在一旁，中年人将其打开，里面放着一只白玉瓶，他略一点头，三夫人方坐下。此时已经有人给乞丐准备好碗筷杯碟，中年人将那只白玉瓶取出，对他说道：“我这人不好饮酒，但是喜好蜜糖，你久未进食，可先服食些许蜜糖，蕴养脾脏，再用膳不迟。”说完他将玉瓶的塞子去掉，倒在他的杯子里，然后在自己、三夫人、小娃之间各倒了半杯，这小娃长得白白胖胖，浓眉大眼甚是可爱，看见杯中的蜜糖就想用手去蘸，中年人打开他的手，低斥一声“明儿”，然后取了些热茶倒在几只杯子里，乞丐看桌上的东西都备的齐全，想这人定是时常如此。中年人对着乞丐一举杯，乞丐不敢失礼，连忙举杯，这蜜糖水入口清甜，又有茶香萦绕，确实好喝，乞丐感慨有钱人就是会享受啊。
中年人悠悠说道：“小兄弟说我身上有蓝绿二气，我便知你非是诳我。”三夫人和乞丐的表情都变得很精彩，连侧着耳朵偷听的陈管事和那汉子都是直翻白眼。中年人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长叹道：“戴某先辈也是国中公卿，某不才，承了爵位，本应鞠躬尽瘁，为君解忧，不想那日又出了纰漏，丢了这官身，适闻小兄弟的望气之语，戴某方知命数使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