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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兄弟,老宅地(完结)

2021-03-28  本文已影响0人  容老夫补一刀

农村老家的宅地要确权了,老许跟在市里的兄弟因为地权的事儿反了目。

几杯老酒下肚,点点往事涌上心头:

老许是老四,跟二哥三哥分家的时候的时候老爹还在市里厂子上班,那会儿二哥三哥都已经成家,各自分了宅地,又一家人帮衬着各自盖了青砖瓦房,大姐嫁到外乡,事情只是老许跟这老兄弟的之间了。

老爹是老一辈工人,五十岁的时候因为胃病严重,不得不回老家,老许跟老兄弟都想着接老爹的班进城当工人,那会儿老许还没结婚,跟同村一个姑娘谈的不错,也说有机会接班,畅想过厂里的幸福生活,最终老爹让老兄弟接班的时候老许是有过怨言的。家里边四个兄弟,老许算是最有出息了,工分挣的最多,挖河当工长,替家里兄弟打架出头,还记得那年为老兄弟上高中的事儿跟村长打的头破血流的。怎么老爹就选了老兄弟呢。

老爹走的时候老许已经凭着自己敢闯肯出力过得家境殷实,这几十年外出打过工,带过房工班,开过砖窑,卖过馒头,倒腾过农资,那个姑娘没有因为老许没当成工人不跟他,生了一儿一女都算有出息。老爹闭眼的时候唯独老兄弟没在身边,老兄弟匆匆赶回来的时候,五十几岁的老许险些没动手,知道老爹情况不好的时候老兄弟回来过老家,看着短时间没大碍就又回了城里,老许一直想不明白,同胞生出来的兄弟,道理就是讲不明白,有什么放不下的比送老爹最后一程还重要。

老兄弟最早跟家里起矛盾还是兄弟媳妇跟老娘之间,那时候老兄弟已经在城里买了房,基本不回老家住了,老兄弟家侄子跟自家儿子前后脚出生,那会儿老兄弟两口子双职工,想让老娘搬去城里帮忙带孩子,老娘最初去过几天,后来死活不肯过去了,一来二去婆媳之间关系变得愈发紧张,以至于到后来逢年过节兄弟媳妇儿几乎不跟着老兄弟回老家。

送走了老爹,老兄弟提过旧宅地的事儿,说是老人之前说过要把宅子传给他家辉辉,老许说老娘还在呢,以后再说。

老娘最初一直坚持在老宅子住,后来身体不好了不得不跟着儿子,老娘那会儿还算明白,叫齐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开了个小会,最后的结果是三个儿子家每家住四个月,老兄弟每年出三千块钱。老许最初是反对的,可老娘坚持。

时间又过去了几年,老娘也撒手去了,老兄弟媳妇儿说话了,这些年我们也没怎么尽孝,不然老娘的棺材我们掏钱买吧。老爹走后家里的大事小情基本老许当家,见二哥三哥都不说话,老许张口拦了,老娘的白事儿花多少四个兄弟平均凑,你们想单独尽孝心可以,把管事儿的喊来,你们单独掏五千也好一万两万也好,让他请戏班搭台唱戏,跟街坊四邻说清楚,这是你们家掏钱尽的孝心。老兄弟一家只好作罢。老许心里明白一股火起啊,老人在的时候不在床前照料,现在人走了还想落个好名声。

更让老许生气的是,老人才入土,晚上老兄弟两口又提出了老宅子归属问题,一桌饭菜险些被老许掀翻,是提这事儿的时候吗?被大姐,儿子劝回家去了。

再次让老许生气的事儿又来了,老娘的白事儿过去小半年左右吧。老街坊找来老许,说老兄弟想卖了这一块宅地,你不点头我也不敢要啊。老许想着,事情总得解决吧。只是卖祖宅。这个事儿又重新刷新了他对老兄弟的认识……

二哥家的大侄儿家里生了两个男孩,一直想再置一块宅子,将来给孩子娶媳妇,大侄儿这几年混的不是很好,小二十万的工程款一黄,本来还算景气的家庭一下摊上了饥荒,大侄儿有点自暴自弃,日子一时没缓过来,老叔要卖地的事儿让他很生气。赶上老人祭日,一家人上过坟聚在一起吃饭,大侄儿借着几杯酒,冲着老叔嚷嚷起来:“你卖给别人都不卖给我,不就是瞧不起我吗,嫌我没钱,我把话给你撂这儿,在咱们村里,这地儿你卖不了!!”老兄弟常年没在家生活,小辈儿对他没什么感情根本不买他的帐,这边老许看不过去了,一个巴掌呼在了大侄儿脸上,大侄儿对这个长辈是信服的,含着泪给老叔道了歉离了酒桌。

打了大侄儿老许的婆娘四婶不免念叨,“人家也三十几岁的人了,你抬起巴掌就打,小心回头儿不认你这个叔叔喽,一会儿我过去叫他,爷俩把话说开,别留疙瘩。”  “”用不着,自己家看大的孩子,这点数儿我还没有?你甭瞎操心。”老许话音没落,大侄儿带着两瓶酒进屋儿了。“四叔,我知道错了,可是没有我老叔这么办事儿的。”大侄儿语气中带着对四叔恭敬以及对老叔的不忿,四婶一看没事儿,去厨房张罗酒菜去了。老许发话了,今天咱们只喝酒,不谈事儿。

老许想着有机会家人凑一起谈谈,还没安排上,本家的大辈儿找了来,说和宅地的事儿,说老兄弟过去找大辈儿倒苦水,说二哥三哥都不拦,就四哥拦着我。老许心寒啊,兄弟两个的事儿怎么就不能坐下来谈谈呢,非要找外人掺和呢。老许跟大辈儿说着事情的始末:第一次分家单上写的清楚,大姐嫁了,二哥三哥成了家盖了房,四个兄弟共同赡养老人,老宅子跟二哥三哥没什么关系,这么说您明白吧。后来老兄弟接了老爹的班,这儿我多说一句,咱们村里的规矩,接了班一般是不参与家里分家的,这咱们也不较真儿了。我一直跟着老人住,生了老二小子,实在住不下了,我在村外自留地盖了房,也就是现在老兄弟要的这块儿宅地,可这块地不够三间瓦房啊,我管西街坊家买了两米多宽的地,这是您不知道的,后来日子红火了,我又翻盖了老宅子,老爹看我们人多,也愿意让孙女孙子住新房就搬到了村外这个宅子一直到二老入土,从我跟爹娘分开住,没再提分家的事儿,老爹当时的情况您也知道,重活儿干不了,也就地里这点收入,这两处房子都是我一砖一瓦得盖起来的啊。

这也没啥,我当哥的吃点亏也行,老兄弟说房子是他的,老爹说了打算给他,他既没有遗嘱文书,也没有见证人,但是既然说了,那会老爹是去了,老娘还在,她老人家也没否认,我也认,他要回家住,翻盖都没问题,他要卖掉我总得说道说道吧。这多少年您也看着呢,他们两口子每年回来过几回?回了家在老家住过没有?更别说尽孝了。就冲这点,您说我该不该跟他生气。现在也就是两处宅子宅地证上都写的我的名字,不然他理都不理我这个四哥,地就卖了。这事儿他干得出来。大辈儿听了大概情由,说和的事儿也就作罢。

老许跟老兄弟又聊了两次,一次哥儿俩一起,一次是老哥儿四个。老许坚持着自己的意见,不能卖,其他都好说,老兄弟被问急了就不吭声,后来老许也看明白了,他是做不了家里的主。事情一耽搁赶上了老许小孙子过满月,事情办的很是圆满,送走各路宾朋已是下午四点多,赶上没喝酒的子侄、女婿都安排送客人了,这时老兄弟两口说要再说说宅地的事儿,本来喝的比较多不应该谈事儿,可是老许想,老兄弟媳妇儿不轻易回趟老家,事情的根源还在她身上,也许道理讲明白了事儿就解决了。

车轱辘话说过,老兄弟媳妇儿颐指气使的城里人做派拿出来了,话难听还能忍住,手指指摘起来老许终于安耐不住了爆发了,“把你手指收起来,你打听打听,长这么大除了爹妈,谁敢拿手指指着我,不看你是个女的大嘴巴招呼你!”老兄弟媳妇儿家开着个小型的棉纺厂,平时在厂里也是她说了算,显然这个农村里的四哥跟厂里的农民工不一样,话风稍软:“我平时都这么说话,又不针对你,看你的样子还想动手咋滴?!”老妻,老兄弟都知道老许这火爆脾气,赶忙把俩人拦开。

后来,儿子小许,侄子,女婿陆续回来,话已经在街坊四邻的传开了,孩子们还没进门就被几个热心的拉着让劝劝老许,都说老许把老兄弟两口儿从家里轰出去了。小许怯怯的问:“爸是不是喝多了,话说重了?”老许面对这自家的小辈儿,自认为说的不是醉话。虽然头懵懵的,“没说过让轰他们走的话,你爹还不糊涂,我说她这一套在这个家行不通,想拿手指头指指划划的回她那一亩三分地去。”“爸,您这还不是把人往外轰昂?不喝这么多酒你也不会这么说话”小许扶着父亲坐下话又跟上了“爸,你看家里这会儿也没外人,我两个哥哥,我姐夫都在,您到底怎么想的啊,给我们交个底儿吧”。

话谈了很久,小辈儿几个也是真心不愿意让老许为这事儿再上火了。老许被儿子,女婿,侄子劝说着,从一开始说“卖可以,卖给老大家”。大侄儿也表了态说那宅子地界有点小,回头儿看见合适的再买别的地儿的。到后来说,“我死了他愿意卖给谁卖给谁”。到后来被劝的动摇了又有点心灰意冷,“你老叔过来说句软和话,啥事儿都过去了,老了,不管了”。话说完了,茶水撤下去饭菜端上来老许却疲态尽显,“你们小哥儿几个喝点吧,我去睡会儿觉”。

事情到这儿本该结束了,谁想到第二天老许又翻了,老兄弟家在外地的儿子小辉回来了,回来干什么?兴师问罪?爹妈受了委屈跟这儿要说法儿来了?老兄弟带着儿子再进门的时候老许在地里给麦子浇水,被电话喊回去的。见了小辉小许先翻了“辉辉,回老家干啥来了?我这儿添了儿子,给你信儿了吧?你咋跟哥回的?你说不方便请假,回不来,今天方便请假了?!”小辉闹个大红脸没回话。老许回来的稍晚,同时进屋的还有外乡的大姐夫,二侄子,老许给二侄子打的电话,也算找个见证人。

老许开门见山,“本来这个事儿不打算谈了,但是辉辉今天你回来了,虽然从小到大我没见过你几回,但我认你这个侄子,今天你姑父也在,你两个哥也在,四伯给你说说这事儿……”老许把始末说完,“老兄弟,我说的这些,你认吗?”老兄弟点点头认。老许话风一转,“姐夫,今儿我表个态,这个事儿没商量的余地了,宅地证在我名下,老兄弟你没资格要,也别找说和人了,觉着不公平,找法院告我吧。”小许一看这情况变化太大超出预计太多了,张嘴要拦父亲。被二哥拽了一下,示意他别说话。

原来早上三嫂找了来,劝老许放手,老许听了大概意思,是老兄弟媳妇儿撺掇的,说是他们是城镇户口,这房子他们有继承权没有翻盖权,宅地要过来转到三嫂家孩子名下,到时翻盖了卖个好价钱,分给他们一份。老许这愤怒带着心寒。“嫂子你先回吧,咱们老了,孩子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你这些话给孩子商量商量再说吧。”            二侄儿的态度也很明确,“我哥那儿缺房子,她不说转给他,说要转到我这儿,这事儿我如果应了我成什么了?四叔你放心吧,我说过我妈了,我们听你的,只是四叔,由着他们这么搅和啊”老许的神情有点恍惚,“先去接你姑父吧”

老兄弟出家门时递过来一句:“四哥,爹妈说过把这房子留给辉辉你认吗?”老许点点头,老兄弟咬牙说了一句:“你认就行!”转身带着儿子走了。虽然这么多年没在一起生活他还是了解他这个四哥的软肋在哪儿啊,老许暗暗的想着。

“我也就是说说狠话,他才是真狠啊姐夫,就挑拨家里关系这事儿我是真生了大气了,那会儿火往上窜,我真想把街坊家买的那块还给街坊,把房子拆了让他折腾去。可是咱能不按老爹老娘的遗言办吗?”老许眼中噙了泪花,强自忍着。老许拿出了宅地证交给了大姐夫……

老许不明白,自己看的比天还大,比命还重的亲情,道理,怎么就都讲不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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