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爱一生的三舅爷(五)

本来盖房的时候就计划好了,冒叔两口子住最东头一间,挨着驴棚,便于听到驴棚的动静;接着是两间堂屋兼厨房,堂屋西边一间是三个女儿住的,这几间是里面连通的,没有外门,进出都要经过堂屋。而三舅爷那间在最西头,单独一个门进去,当时三舅爷毕竟是外人嘛。
也许当时三舅爷喝醉了,是潜意识在指挥自己。拉着大巧的手走的时候,大巧竟也没有拒绝,顺从地跟了过去,一起在炕上和衣而卧。
三舅爷半夜渴醒的时候,发现大巧躺在身边,赶紧摸到火柴点亮油灯,仔细想着昨天怎么回事。
看到大巧仍在熟睡,他下炕倒了一碗水喝了,然后把碗和暖瓶放在炕沿,准备大巧醒了给她喝。
昏暗的油灯下,三舅爷看着依然熟睡的大巧,越看越俊、越看越喜欢,渴望着有一天大巧成为自己的媳妇。他克制着自己内心里剧烈的激动,帮着大巧把被子掖好,坐在炕沿上静静地欣赏。
突然,大巧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看着三舅爷。
三舅爷的脸顿时变得通红,嗓子发紧,舌头发木,说不完整一句话:大……大巧,昨……昨天喝……喝多了,不知咋……咋回事了……
大巧眼睛一亮说:三哥,咱是一家人,你紧张啥?
大……大巧,我……我……
三哥,别紧张,爹娘都很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我早晚都是你的人。
大巧握住三舅爷的手,感受着他的剧烈心跳。
三舅爷冷静了一会,想让大巧回自己的房间,但是他心里又舍不得,难得有这么近距离相处的机会。
但是冒叔冒婶儿不明朗的态度还是让三舅爷心里纠结,他平静的对大巧说:巧啊,你回自己屋吧,让叔婶儿看见不好。
外面风雪这么大,我咋过去啊?天亮再说吧。
然而,两个人都没有了睡意。就这么相互对视一会,然后聊一会。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三舅爷便出去扫雪了。
吃早饭的时候,一家人完全和往常一样,就像昨天夜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家人该干什么干什么。
本来,三舅爷就想烧一锅酒,上面不让卖,那就自己喝点、送人一点,算是掌握一门技术。
可是从给村里分酒以后,就不断有人提了粮食或者地瓜、土豆来,有的还送来个野味,希望三舅爷再烧一锅,快过年了吗,没酒那成啊!但绝对不能让你亏着。
于是年前这十几天,三舅爷和大巧又是好一通忙活,烧出了二百斤。不过也因此让全家过了一个丰盛的年。
还没出正月,村里又通知了:上级要成立扫盲学校,凡是不识字的都要去扫一下。
都是免费的,而且是冬闲没事,三舅爷和大巧都报了名。本来三舅爷在家的时候是上了三年学的,只是大巧不识字。一起报名,纯粹是为了陪着大巧一起上学。
扫盲第一天回到家里,三舅爷和大巧就来找冒叔冒婶商量:二巧和三巧才十三、十一岁,应该让他们去上学,以后没文化可就是睁眼瞎啊。家里的活有我们俩,用不着二巧三巧干。
冒叔很欣慰,同意了送二巧三巧去上学。
刚刚开春,地里的农活多起来了。继续整理杂草开荒、整平,较好的地块种上麦子,稍差一点的地方种点杂物和蔬菜瓜果。
一家人的农活,因为地多,比关内多了几十倍。别说人了,从关内带来的那头瘦驴也有些吃不消。
冒叔冒婶儿毕竟是上了岁数,在地里忙活一天,累的回家连饭都吃不下了。
倒是三舅爷却适应了这种繁重的体力劳动,胳膊腿都比来的时候粗壮了许多。他告诉冒叔冒婶儿,如果没有追节气、赶时间的活,在家歇着就行了,喂喂牲口、做做饭,地里的活有他和大巧就可以了。
冒叔应允着,但还是每天到地里去,只是时间不盯那么长了。种子下地之后,他和冒婶儿每天到地里转转,清理几处杂草,一两个小时也就回家了,只有三舅爷和大巧在地里忙活。
和大巧的事得到了冒叔的默许和理解,三舅爷的心里很是欣慰,只是冒叔一直不把事情挑明了,总感觉有些心焦和不踏实。
如果是在老家,让自己的父母托个媒人去和冒叔说说,找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但是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找谁说呢!即便是要找媒人,也要冒叔出面去找才对啊。
感觉大巧累了的时候,三舅爷就让大巧坐在地边休息,自己继续干。一边看着越来越可爱的大巧一边干活,三舅爷一点都不觉得累。
扫盲夜校可不像普通的小学,每天都是先认识几十个生字,然后再学一篇文章。以前上过学的,还勉强能跟得上,像大巧这种从来没进过学校的,难度可就大了。有时候甚至连十个字都记不住,而且越是着急越记不住,急得大巧不停的抽自己嘴巴。
幸好三舅爷上过三年学,每天回来都能把当天学的给大巧补上。几个月下来,大巧竟也能看明白报纸了。
那年的天气特别好,风调雨顺,庄稼长得喜人,估计给队里交完公粮还能结余不少,一家人吃饭没问题了。
尽管三舅爷什么也没有和大巧表白,但是大巧明白,这位三哥喜欢自己,热切盼着结婚在一起呢。但是爹娘不说,自己很难张口。
一天晚饭后,大巧收拾完碗筷,然后把娘叫到自己屋里,不好意思的说:娘,我想搬到三哥那屋去住,那样可以让他晚上教我认字,早晨一起下地干活。
那可不行!你爹还没表态,住一起算咋回事啊?再说了,我和你爹的心思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不是早晚的事吗?哪有大闺女家家的自己着急这事的,真不知道害羞。
大巧碰了壁,脸臊得通红,也不好再争了。
日子依旧那么平静地过着,三舅爷和大巧依旧是下地干活、出双入对,等待着冒叔给这两个人一个名分,尽管这天还没有来到,但是这种美好的等待也足以让两个人每天都感受到甜蜜。
这种美好,却在一场大雨之后,完全被打破了。
从未见过的大雨,夹着狂风,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雨停了。
本来,三舅爷是想自己拿着铁锹到地里看看,有没有被水冲出漏子,修补一下。但是刚出门,却发现大巧已经在院子里洗脸了,当她问清三舅爷去干什么,坚持要一起去。
大雨初停,路上又湿又滑,三舅爷不想让大巧一起,但是大巧坚持,三舅爷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乐得大巧和他一起去。
刚走出不远,一段地势较洼的路面已经被流水淹没了,湍急的水正漫着路面,从一侧流向另一侧。尽管不深,但是水又急又浑。
三舅爷脱下鞋子、挽起裤腿准备趟过去。但他回头一看,大巧也想脱鞋,便一把抓住大巧的手说:别脱了,我背你过去,帮我拿着铁锹。
说着,三舅爷不等大巧说话,就把大巧提上了自己的后背。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肌肤的接触,大巧感受着三舅爷宽阔硬实的后背,觉得是那么的稳当、可靠,她渴望着这幅结实的肩膀永远属于她。
地里的庄稼已经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洼处的地堰也被冲出了好多口子。三舅爷让大巧站在高处别动,然后自己一个一个的把漏水的口子修补好,又趁着地还没干,把庄稼一根一根的扶好。
直到天至晌午才算弄完,再经过那段洼路的时候,大巧再也不忍心让三舅爷背过去了,而是坚持自己脱了鞋子、挽起裤管先下了水。
三舅爷赶紧跟上,抓住大巧的手,防止在水里滑倒。
大巧一边走一边对三舅爷说:三哥,我希望你一直这么牵着我的手,和你在一起,感觉特别踏实、特别舒服,我一定嫁给你,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

里。
三舅爷也很动情:大巧,我一定好好待你一辈子,不让你受委屈。
两人一起勾画和期盼着美好的未来。
还没进院子,就闻到了家里炒菜的香味,家里来了客人。